第十四章:心魔
封衔云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晨光还朦胧着远山轮廓，太阳在层层云翳下升腾，将天边晕成橘黄。
小径仍昏暗，封衔云信步走在林荫里。迎面急匆匆过来一个人。
他想起来，这几天都没见过林想容了。
“这么急是要去哪？”
林想容眼神缩瑟，手似乎是无处安放，右手背在了身后。
“衔云哥哥……我——”
声音如魔咒在脑海响起：“哼，你说他是可能会安慰你呢，还是替你遮掩，还是，押你去执法堂！”
她看向满是风轻云淡的少年，眉宇间都是她向往的朝气，却不见一丝亲切，只是疏离。
一次次对他的失落放大来，只剩满目苍夷的定论：他讨厌她。
林想容抬左袖拭了额头直起背来，却撑不起笑容，只做出一副累极的样子：“我出了家门才知道竟然是差去别人那么一大截，还是要下蠢功夫才好。”
额头还是有汗珠落下，刚才只轻轻一掩也似用尽了全气控制颤抖。脸颊连眼眶薄红，不为其他。她直视他，隐隐期待但也想转眼就跑掉。
“妹妹听林伯伯的话回去，也不必与他人争了。”
片刻，林想容终于理清了这句话。失望至极，意料之中。
“衔云哥哥，我来可不是想听这些话……那么我先行一步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封衔云摇摇头。难道人家不黏着你反而还不习惯了？
林想容跑开，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浸血的右袖被她紧紧捏住，残液飞溅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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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大典在即，只是山内弟子、长老独庆，偶有来客，肃穆但不失热闹。
长老在台上看哪个方向，哪就一片躁动，弟子们生怕错过个受垂青的机会。
内门外门的弟子都混杂在一起，享这好不容易的相聚，队形只有大概的形状。封衔云在台上刻意找找林想容的身影，无果。青凌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摇着白玉扇。小云雀睡倒在扇子的阴影下，蝉鸣三三两两在暖风中散落，已是微微有了夏的燥热。
青凌看向别处，那些固定的位置空了几个人，她身旁南栖、一干关系远的、还有顾师姐的主位。按理说顾师姐这个时候应该到了，也许是门中事务繁忙呢。
青凌扇得手酸了，停下扇子，转而乱拨小云雀的毛。前日青凌说小云雀那一身白的太招摇，这就改成了原来的样子。白色的羽毛掺杂在里面她看了还是不顺眼就乱玩几下，不想这小云雀打起的呼噜随她想要拔毛的手一起一伏，煞是有趣，青凌不禁一笑。
许多同门只一望作罢，傅星周笑问：“近来可都好？”
“好，你看他睡那么香，你师侄也恢复得不错，我更是早就好了。”
傅星周点头。
青凌想到她醒过来都一个月了，这一个个见了她还是惊奇的，之前还说的过去的师兄弟姐妹，这会招呼也不打了。
还是有点郁闷的。
复拿起扇子，摇啊摇终于等到人来。
顾微君引四人来一字排开，立于殿上道：“众弟子列队，请各长老赐玉择徒。名系长老外门弟子。”
青凌接过封衔云手里的无印玉牌，她低声问：“对师弟师妹有什么要求？我尽量选个合眼缘的。”
封衔云受宠若惊，但还是大胆说了：“不要和小云雀那般信口雌黄就好了，其余任师尊喜欢。”青凌噗呲一笑，看来衔云对小云雀说的话还耿耿于怀。
青凌踱步去了，小云雀安睡中背锅。
幕秋棠表面风轻云淡，可心里是一直念着青凌快来的。别说做同门有机会了，这是同在内门幕秋棠可见过封衔云几面啊？
周围的人无一不严阵以待，独幕秋棠吊儿郎当站没站相，这让多少个长老见了都望而却步。
青凌这边形势不是很好。有人见她面善蠢蠢欲动，可随同伴一阵耳语后就再无动静。
青凌见一个小姑娘十分伶俐，欲一步上前，可人家如临大敌眼神闪躲，身形连带着退了一步。
青凌不想自讨没趣，脚不着痕迹回了道上。走出几步却似乎能听到议论声，而后是巡逻长老出面维持秩序。
人见人爱还是南栖擅长，她自己却一点没学到，只剩下不讨喜。
青凌握着玉牌游荡，最多只是冷场，到哪里哪里就静得出奇。
现在下来青凌可不光只是一点郁闷了。倒是越发觉得自家大徒弟乖巧懂礼。
青凌心道：“这玉牌也有不送的例子，不如就算了吧。”
青凌信步走过，步步生风。
青凌从幕秋棠面前看都没看。幕秋棠心里咯噔一下，女主在原文里这次可是没收徒弟。
“长老！”
可惜青凌这速度是不带任何感情，幕秋棠用力过猛，扑空了。摔了个脸着地。
青凌听见动响都回了头。
幕秋棠爬起来跪下，正了正衣冠。周围人都没出声，只多出来姑娘的笑声，此时正有几位长老路过。
他们是纷纷琢磨起幕秋棠这是要干什么，但也即刻就想明白了。
拜师嘛，也总怕自己错失良机，于是乎近年这几届里总有几个胆大的自己择师。
“青凌长老，弟子您的风姿已久愿拜入长老门下鞍前马后！”
青凌又是看了看他，环顾四周，触及封衔云的目光时，他眼睛仿佛在说：“师尊大胆去吧。”
青凌说：“既然如此，我又何不成全？从今以后你是梵灵山第三百二十六代，我青凌座下弟子。”
“谢师尊！”幕秋棠眉眼弯弯，果然有时候还是要搏一把。
将玉牌交予他，浮现“凌”和“棠”二字。从此青凌长老就有了两个以后抢尽修真界风头的徒弟。
众人还在揪心幕秋棠是不是脑袋哪出了问题时，两人就以师徒互称了。
这一个个不是暗自咋舌就是嘴巴张的像塞了个鸡蛋似的。这青凌长老不愧是梵灵山风云人物，这几日的饭后资谈怕是少不了她的。
“今日起尔辈便是我梵灵山弟子，师脉一体，休戚与共。”
“我等定当谨记梵灵山训，尊师重道，修行刻苦，知难而上，以示道心。”
才散会，宋星河捧着一个盒子走来请青凌打开。青凌接过，是一个阵法灵石。
“仙君原居处已然不便，山门特批青凌长老一处新居，可供您和几位师弟同住以便教导。”宋星河低下腰，仔细着青凌动静。
“还麻烦代我和顾师姐道谢了。”青凌看过灵石上刻的字微微一笑。宋星河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下。
“师侄留步，还请先去吧，这路我倒认得。”
宋星河行一揖，自离去了。
宋星河回到梵音殿，迎面走来了一名女弟子。
“方才急着帮师尊散场，多谢宋师兄相助了。不知她可有为难你……”
宋星河就笑笑：“也没有，还是师妹让我捡了个便宜差事做。”
但宋星河也是想得通，这些人不明就里还把青凌当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不如顺水推舟卖人情好了。
这也是有缘故的，这百年前和她关系最好的南栖也因为搬离菁萝院事不惜动手。那个场面宋星河是没好运见到了，只记得他组织土木灵系的弟子扶了一个多月的灵植，南栖出的费用。但直到现在那边都灵气稀疏。
青凌问：“老二不如先去整理行李，搬家当也有你师兄协助，不用那么多人。”
见南栖听闻消息带着君不雁来了，几人又是一阵行礼作揖。
青凌道：“哥哥消息倒也是灵通啊。”
“是我向师姐说的，她刚好也正有此意。”
“师尊，师叔那秋棠自告罪去了。”
幕秋棠默默心道：“这样的哥哥给我来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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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傅长老来！”
“停，”宋星河做了个手势，“去，把这警戒隔起来，不准任何人闯入。执法小队干什么吃的！”
宋星河打量两具盖起来的尸体。“也即刻把她们住一间屋子的都找来，我去上报长老。”
走出屋子宋星河猛吸了一新鲜气咳嗽几声，这屋里味道让人想起来可几天都忘不了。
“无关的人散了，此事尚无定论，切记不可与他人提起，出了问题执法堂必定严惩！”
血汩汩自脖颈流出，浑身皮肉如百蚁啃噬，就像冬日冷极了的时候，只是多了后怕，悲愤到释然的心境历程。
“林想容，看不出来你还真舍得给自己下手啊。”
“我一定不会死的，你自求多福吧……”
“你太幼稚了，这样你就能洗清得了罪名吗？”
“最多鱼死网破罢了。”
“你错了，只有鱼先死，网它不会破。”
心魔餍足，落地成形，只幻化出一个难辨的黑影。
衔云哥哥，其实你只要…只要再说点……别的，我就会回头，你只要再细心一点……肯定能……肯定能看到容儿手上染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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