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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文伯出现 进入温家


夏非议要去黔南镇的这日,将那晚与封而禛聊天的大致内容跟温觅说了,温觅听得有些迷糊,既然暂时没出事,她就把这些事放下了。

        店里的事安排的差不多,温觅急着去高登巷迟家医馆看望访耘,家主迟久凡出诊去了,迟家老四迟南星忙着救治一个摔了腿的老妇人,闲着的老三迟鹿衔招待了温觅。

        “府衙那边还是没有抓到刺杀之人?”

        “不瞒夫人,我原本也没抱希望,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光天化日敢于动手刺杀,这种人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觅姑娘,你要不要让你们族长为你做主?”

        “族长家中也是琐事繁多,还是不去打扰得好。”

        温觅抿着茶,心里想着,或许族长从未重视过我们这一支,祖父不在了,家中男儿尚未有什么作为,两位爷也没什么音讯,什么时候才能再攒够去找两位爷的银子啊……

        “再过几天,是我的女儿万天籁十岁的生辰,她是个爱面子的小女孩,到时候我还想多买几对花烛,充一充场面,那天你来吗?觅姑娘?”

        温觅回神,迟鹿衔是学园文夫子万堂鸿的夫人,这也是自己头一回接触万家人,想到此,“去的,夫人,我带着妹妹们去,保证每人的礼物里都有一对花烛。”

        “多谢你了,我那个女儿小小年纪,有些娇气,像她那个爹爹,朋友也没有多少,觅儿你能带着家人过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对了,这里有一对末现玉镯子,当年是我的陪嫁,送给你……”

        “能参加万姑娘的生辰宴也是我的荣幸,夫人您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好孩子,给你你就拿着,拿着吧,我见着你就欢喜,来,喝茶。”

        清心茶,第一次在何家喝的,第二次是何夫人送给西窗烛的,第三次是在这里喝的。

        “夫人,这清心茶是产自城西的那个茶庄?”

        “是,这个茶庄,曾是京城里的一位贵人在这里置办的,当今皇上小时候还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呢,是潜龙之地,后来也就慢慢不受重视了,也就这茶,还有那么几个人愿意喝。”

        “还请问夫人,如今这茶庄是在谁名下?”

        “知州大人的公子,定远营校尉,封而禛。”

        温觅一愣,笑了笑,略有些尴尬,这时内间有人传话说访耘醒了,温觅趁机一个深呼吸,进屋去了。

        “还疼不疼?”

        “不疼,姐姐。”

        “傻小子,当时怎么想的要挡那一剑?”

        “我只是觉得,祖母对我极好,我受伤很快就能好的,但是如果祖母受伤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好起来。”

        “那你好好养着,养好了回家跟哥哥们一起读书。”

        “好。”

        “文伯没有回灶王庙,可能是出来找你了,打听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消息,你别着急,咱们一定能找到文伯。”

        二人一阵叙话。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嗯,姐姐,我能走动了,我送姐姐出去。”

        “别逞强,不舒服就躺着。”

        访耘整个人都乖乖的,让人说不出的心疼,迟鹿衔说略微走动一下也好,温觅这才答应。

        送到医馆门口,温觅催访耘回去躺着,正在此时,对面的老人突然精神一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温觅见着,也顾不得老人身上脏兮兮的,连忙伸手去扶。

        “访耘!访耘啊!”

        “你是……文伯!”

        访耘伸手擦了擦老人的脸,正是文伯,访耘急的快要流泪了,拉着文伯破破烂烂的衣袖,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觅也不着急走了,招手叫了一个小厮,一同把文伯扶进了屋,等到文伯梳洗完毕,上了药,换了衣服,簪好了头发,才出来见人。

        药童在一旁絮絮叨叨:“没什么大碍,身上的淤青都是被打的,皮肉伤,养三五天就好了。”

        温觅付了银子,给文伯倒了一杯白水,坐在一旁听着访耘给文伯讲这几天发生之事。

        “温小姐,温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生生世世无以为报。”

        文伯说着就要跪下,温觅急忙拦住。

        “文伯您这是做什么……”

        “温小姐,访耘就是我的命,温小姐是个好人,我追着访耘的消息追到医馆来,小姐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给了我一些吃食,小的薛文粹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您是……薛家,文字辈?”

        文伯点头。

        “京城先前那位平定侯薛文胤是……”

        “正是家兄。”

        温觅心里一惊,呼吸都疼了起来,十个指尖都颤抖着,祖父在世时与她说过,平定侯薛文胤,正是谋反之事的策划者,没有薛文胤,温束也不会走上谋反之路,然而,毕竟有了那件事,他二人是一条绳上的。

        “小姐,小姐这是……”文伯看着温觅不对劲的脸色,却不敢再说话。

        温觅慢慢闭眼,蓄了两汪眼泪流不出来,又逐渐憋了回去,流进了心里,原本以为到了蔺州就不会有人提及往事,可谁知往事却慢慢向她集中,她像是一块磁铁,吸引着一位又一位旧人。

        许久,温觅平静下来,“文伯,访耘是您的孙儿?”

        “不是,他,是我一个忘年交在外头生的孩子,命苦,我与访耘这几年相依为命,我们,我,不知如何报答小姐才好……”薛文粹说着又要下跪,访耘也跟着拜下来,温觅一个人哪有力气扶二人,也幸好丫鬟们上前来搀起这一老一小。

        “文伯,这孩子的父母呢?怎么连个姓氏都没有?”

        “小姐有所不知,那外室……”薛文粹忽然收声,看了看温觅,见她没什么异色,又继续说,“那女子难产,生下访耘便去了,访耘的爹,还不知认不认这个儿子……”

        百灵感同身受,她自己也是公子养的外室生下来,公子又不认了的,她娘嫌她累赘,把她卖了,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为何?这,自己亲儿子还能有不认的?”

        薛文粹抬头看了百灵一眼,似是有些话无法说出口,“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访耘的父家遭遇了变故,一大家子人,不知还有几人活着,我带着他来蔺州,也是寻亲来的,其实,也是碰碰运气……”

        不知怎的,温觅一下子就想到夏非议,他也是遭遇变故,全家四十七口人……难不成,这事情是爹无意间绑架了自己的亲儿子?

        “文伯,访耘的父家,究竟姓什么?”

        “小姐,我也不知,我真的,我不知道。”薛文粹抓着自己的衣摆,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温觅瞧着,忘年交还能不知人家姓什么?虽是疑惑,却想着还是安顿好二人,待夏非议从黔南回来再说,于是换了个话题:“文伯如何沦落至此……以前是作何营生的?”

        “不瞒小姐,小的以前是宫中御厨,怎奈,家兄犯了过错,我,我……”

        “我知晓。”温觅握着手帕的双手紧了紧。

        薛文粹愣了一下,面上显露出一丝慌张,声音也颤抖起来:“小姐怎知,小姐,您是知道那件事吗?”

        “骁骑将军温束,是我叔父。”温觅说完,闭了闭双眼,又叹了口气。

        薛文粹低了头,欲言又止。

        “既如此,文伯,可否先委屈你,到我们温家厨房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听温觅如此说,薛文粹连忙站起,“承蒙小姐不嫌弃,小的愿报答小姐大恩大德……”

        温觅又一阵头疼,想起夏非议说自己进军营、开镖局都是温束帮忙,而薛文粹有薛文胤的关系,怕是也与温束相识,越寻思越觉得,文伯这个忘年交应该就是夏非议,访耘说不准就是夏非议的孩子。

        这下可难了,温老夫人对访耘如今也是挺看重的,这可怎么好,温觅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把访耘带回家了。

        ……

        温老夫人院里,雪荷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大小姐她,她捡了个老头回来……”

        “啊?这怎么,什么老头?”温老夫人惊异,这怎么前几天捡了个孩子,今天又捡了个老头?

        “回老夫人话,就是……一个老头……”雪荷支支吾吾的,一副为难的样子。

        虽然心中惊异,但温老夫人也马上收了神色,端坐着望向门口。

        说话间,温觅带着丫鬟们进了门,后边跟着一个低头垂首的老人,见此情景,温老夫人更是坐直了,虽说远离金衍城多年,但她姜月芝当年也是诰命贵妇人,也是进过宫的,那老人的步伐和姿势,一看就是宫里来的。

        “祖母,这位便是访耘所说的文伯。”温觅行了个礼,也没什么铺垫,直接开始介绍。

        “小的薛文粹,问老夫人安。”文伯行为规矩,又极为谦恭,“多谢温府各位贵人,救了小子访耘一命,温府各位贵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特来报答。”

        虽说薛文粹这一口一个“温府”只是个尊称,可听在温老夫人耳中却刺得很,她从尚书夫人那个身份上走下来,如今再听着宫里人喊着“温府”,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可即便如此,温老夫人也依然起了身,虚扶了一下,“文伯这是何必,我们家与访耘有缘分,访耘也是因为我这老婆子才受了伤,我们家每个人心里都过意不去,文伯快请坐吧。”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坐下吃茶。

        “文伯曾是作何营生的?如今又安身何处?”温老夫人终是问出了想问的话。

        “不瞒老夫人,实在惭愧,小的曾是宫中御厨,只因……”薛文粹一顿,转头看了看温觅,见温觅轻轻一蹙眉,心下了然,“只因犯了错,丢了差事,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也无处可去,若是老夫人不嫌弃,小的愿给温府操持汤饭,报答各位贵人对访耘的救命之恩。”

        “文伯无需如此自称,我们如今,也不是什么勋贵人家了,最近才搬迁回老宅里来,各处也是吃紧……”温老夫人面露尴尬,以前虽说温老太爷两袖清风,却也没有缺了温府吃穿用度,每年拿银子出来做的善事也是数不胜数,而如今,各方压力都落在温觅身上,请个当年的御厨这种事,温老夫人却是有些犹豫。

        “老夫人,小的分文不取,只图报恩,小的一身做饭的本事,尤其是药膳,保证能把府上各位贵人调理得身强体壮。”薛文粹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激动,急忙解释。

        “祖母,就给文伯个活计做着吧,等过几天访耘好起来了,也接到咱家来住,也好让他们在咱家团聚。”

        温觅这话说完,温老夫人忽而紧张了起来,“文伯,访耘他……可是你的孙儿?”

        薛文粹起身,又把给温觅解释过的话跟温老夫人解释了一遍,温老夫人听完,却又觉得进退两难,心中那点想让访耘姓姜的念头起起浮浮,最后终是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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