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祝小知青是傻子
“你家条件好？她的傻病要是复发了，我二叔能养她十几年，你家能吗？就你们家的家底还想娶我们祝家的人？”
秦霄也被她这话搞懵了，问：“祝小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祝小娟刚说完这话的时候有些后悔，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办法，免得祝星星犯疯病被村里人骗走，又多一群人去祝家打秋风。
“我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家不就在隔壁的大院？难道你从没听说过祝二家有个从不出门的小女儿？”祝小娟反问。
她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看祝星星的眼神不再像狗看到骨头那般，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无比正确。
秦霄从小就从大院里一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嘴里知道祝二家有个傻闺女这件事，但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发现祝星星身上有一丝傻样。
难道祝家怕自家的闺女被惦记才藏起来养着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在秦霄脑里就挥不去。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察祝星星。
祝星星的脸很小，大概只有他的巴掌大小。她皮肤又嫩又白，几乎看不到毛孔。脸不是标准的瓜子脸，有些婴儿肥，反倒让她多了一丝娇憨。眼睛是水汪汪的杏眼，微笑时眉眼弯弯，很是治愈人。刘海打得很薄，及肩的头发黝黑黝黑的，还泛着光泽。
秦霄暗自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曾想他的沉默成为了祝小娟的佐证，院子外的议论声开始变大。
刘跛子娘抓住机会冷嘲热讽：“看不上我儿子？我现在倒看不上你，谁知道这疯病会不会传给我孙子，害得我孙子也患上傻病。”
说完，她还朝着扒在院墙上的人发出冷哼声，“谁爱娶她就娶呗，我看以后你们儿子有个傻子娘让人笑话了还开心得起来不！”
“是啊是啊。真看不出来祝小知青还患过傻病，以后可别找我给你说亲，我可真怕砸了我自己的招牌。”
媒婆以前见过些世面，知道城里人更在意这些，城里的傻闺女嫁不出去还可能被卖到山里，于是也跟着刘麻子娘落井下石。
刘麻子娘什么人没见过，知道媒婆的意图，不让她得逞，直接上前从她口袋里扒出自己的两块钱，大摇大摆地走出知青点。
走出几步，看着自己还呆愣在原地的儿子，大喊道：“传根还不跟上来？谁知道她的疯病会不会传染？”
媒婆一看钱没了可不得了，匆匆忙忙跟上去，要同她说理。
院外的人群中有些人听到刘麻子娘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暗幸自己动作慢还没来得及找媒婆。
各家升起炊烟，随着刘跛子娘的离开，人群慢慢散开，知青点又恢复寂静。
秦霄这才回味过来刚才自己的沉默给祝星星带来了麻烦，一脸愧疚地看着祝星星，说：“我我我刚刚没在想你是个傻子，害得你被大家误会了。”
“没关系。”祝星星语气平淡，秦霄却觉得更加不好受了。
村里人对她这么殷勤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世，过几天京市那边的人收到信，登报与她断绝关系后，也是这番光景，不过是提前了些罢。
而且，作为一条咸鱼，以后不再需要和别人打交道，祝星星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秦霄一心想着要怎么补偿祝星星，没看见院外一个男人眯着黄豆大的眼睛打量着他，眼里充满算计的意味。
第二天，祝星星患过疯病的事情传遍整个村子，许多人一改以往热络的态度。
“没想到祝小知青以前是傻子，得亏我没去找媒婆。”
“看着也不太像啊？”
“看人不能只看脸。”
中午下工，跟在知青们身后的村民开始对着祝星星指指点点，声音不小。
秦霄的愧疚感更深，铁青着脸回头瞪了一番说闲话的人。
没曾想村里人说得更大声更离谱。
“这秦知青还挺在意祝小知青的，他俩不会。”有人挤眉弄眼道。
旁边的人立刻应和：“对啊，之前试工的时候就发现秦知青对祝小知青不一般，昨天又站出来维护祝小知青，一看就知道对祝小知青有意思了。”
知青们看秦霄的脸色不佳，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将村里人的闲话抛在身后。
今天轮到祝星星和秦霄负责知青点的打扫与做饭。
回到知青点以后，秦霄拿起水桶，对祝星星说：“我先去挑水，你先打扫一下，等我回来和面。”
秦霄记得自己说过不拖祝星星后腿的话，再加上心里的愧疚，有意识将活都揽到自己身上。
等秦霄挑完水回来，发现祝星星站在厨房里沾了一手面糊不知所措，她面前的盆里是不成样的面团。
祝星星神情窘迫，干巴巴地解释道：“这这面粉好像有些问题。”
秦霄噗嗤一笑，一本正经地附和：“嗯，确实有些问题，你去生火吧。”
“好。”祝星星连忙去洗干净手。
秦霄熟稔地从面粉袋子中舀出小半杯加入盆里，取出老面加水和均匀倒进去，撸起袖子开始揉搓，面团在他手下逐渐成形。
两分钟后，祝星星从灶间抬起头，灰头土脸的，脸上沾上了灰，低声说：“这这柴好像也有些。”
说着说着，祝星星有些不好意思，一脸歉意地看着秦霄，她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这几天学习的时候也觉得好好的，就是柴一到她手就不一样了。
灶里的柴烧得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秦霄看着火，锅里的馒头在蒸，祝星星笨拙地切着菜，厨房里的气氛安静平和。
秦霄看着小心翼翼地切着菜的祝星星，感觉她多了些烟火的气息，之前总感觉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现在村里人都在说你是傻子，你怎么不生气？”秦霄突然问道。
秦霄从小被奶奶带大，生活中的女性几乎都是同他奶奶或者妈妈年纪差不多的长辈，小时候见多了泼辣的婶婶，她们遇到这种事上去就是骂一顿，骂得说闲话的人屁都不敢吭一声。
祝星星先是一愣，然后朝他一笑：“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啊，反正我又不是傻子。”
祝星星早慧，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她小叔一个人带着她又是当爹又当妈，很多人说闲话，但是小叔说他们的话一点都不重要，总有一天他会带她回家的。
六岁那年，小叔去世，她被软禁。她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自由，就这样也活了十二年。背后说闲话的人多的是，但是她依旧记得小叔的话。
何况现在，她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快乐。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对她来说就更不重要了。
如果说之前的祝星星是一弯清冷的明月，那么现在现在她便是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秦霄被她的笑击中了，手掐住大腿，整个身体都麻了。
“馒头是不是好了？”祝星星盯着正在冒蒸汽的锅，空气中独属于谷物的香气越发浓郁。
秦霄再掐自己一把，手脚才恢复些行动力，掀开锅盖，用筷子轻轻一戳，浅棕色的馒头陷进去一个小坑，筷子一离开便恢复原状。
“给。”秦霄从中挑出一个小的馒头递给祝星星。
祝星星接过咬了一口，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塞进嘴里，两腮鼓鼓的，像进食的仓鼠。
陈家刚收养她的时候，为了让她听话，每日限制她食物的量。那一段时间，祝星星真的饿怕了。自由以后，她对于吃饱和吃好这两件事异常执着。
一般知青下乡以后能适应劳动已经算很好，根本没精力花心思在吃食上，只求吃饱，所以老知青们一般都图省事，把菜和杂粮面粉混在一块做成野菜窝窝头。
“好吃。”祝星星夸奖道。
秦霄努力压平翘起的嘴角，说：“一般般，我还会做红烧肉，以后有机会做给你吃。”
秦霄做的馒头和炒的野菜在饭桌上也受到了知青们的连连称赞，午饭吃得好，知青们下午上工时的精神气明显比早上只喝稀杂粮粥好上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院门外依旧有一束花，用草绳子扎得紧紧的，绳结上连着一个小布袋，花簇上还有一张泛黄的纸。
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一句话——祝小知青是全全全世界最聪明的老大。
纸的右下角还画了一个看不出种类的小动物。
祝星星打开布袋，发现里面装满了红艳艳的三月泡，看得让人不自觉分泌唾液。
“赶紧把花扔了，总是收些不三不四的人送的东西，败坏祝家的名声。”祝小娟跟在祝星星身后，生气道。
“你什么毛病？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秦霄落后两人几步，听到祝小娟的话，吐槽道。
祝小娟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秦霄看，也不说话，看得秦霄浑身起鸡皮疙瘩。
祝星星回头静静地看着祝小娟，压迫感向祝小娟袭去，让祝小娟想起了小巷里的经历。
“不不不扔就不扔，反正再再过几天你就不是祝家人了。”祝小娟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掐住，呼吸变得紧张，说话也开始结巴。
秦霄看着祝小娟落荒而逃的背影，问：“蒋胜男这么关心你家名声干啥？闲得慌？她有什么资格说你以后不是祝家人了？”
同他一起上工几天，祝星星渐渐发现了他脸盲的事，但是秦霄似乎脸盲而不自知，经常叫错知青点里的人的名字。
“她是祝小娟。”祝星星解释道，她还想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响起熟悉的电流声。
趁系统还没开口，祝星星朝摆摆手秦霄说：“等过几天收到家里的回信就好了。”
秦霄看着祝星星的背影，嘟囔道：“性子真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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