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分在同一块地
院子里，秦霄听到祝星星的话，面露难色：“这这这不好吧。”
彼时，秦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按照爷爷的故事接下来明明是结拜的情节，怎么突然就变成搞对象的戏码了。
祝星星想起秦霄打架时莽撞的样子，语气里稍带些嫌弃：“我挺喜欢你的，你当我小弟吧，我教你打架。”
“啊？哦，好啊！好啊！”秦霄又是一愣，随即狂喜，疯狂点头。
老头听着两人无厘头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引得两人看向他。他一本正经地绷住脸继续翻药材，心想，这两小知青怪有意思的。
“放哪？”祝星星看着老头艰难地拖出一麻袋东西，直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麻袋，问道。
老头抬抬下巴，示意她将麻袋里的东西倒到大水缸里。
祝星星轻松拎起麻袋，开口朝下，里面的东西簌簌往下掉，砸在水面上。
“这是什么草啊？看起来毛茸茸的。”秦霄头还晕着，想上手帮忙，被老头瞪了一眼钉在板凳上。
老头没接话，看向祝星星，能靠嗅认出百宝丹的人不多，他知道面前的小知青肯定有接触过中药相关的东西。
“绵茵陈。”祝星星条件反射似地将麻袋扔到地上，开始上手淘洗水缸里的茵陈，“可以轻利湿热、利胆退黄。”
老头也上前淘洗药材，两人的动作干净利索，不到十五分钟便将药材淘洗完，放在簸箕里搬到木架子上。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老头边念叨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语，边将簸箕里的茵陈摊开。
秦霄被小老头利索的动作震惊到，现在是又惊又好奇，问：“你们这么火急火燎干嘛？那草泡一会就要烂了？”
“茵陈要抢洗，泡太久药效会减弱。”祝星星解释道。
小老头停下手回头：“学过？”
祝星星摸摸鼻子，视线向下扫：“算是学过。”
住在她院子旁边的小老头就是学药，陈基出差，她就会翻墙到他家去帮他炮制药材。
一个小时以后，李桃木过来接人，身后跟着祝小娟。
李桃木背起秦霄，一行人往知青点走，经过一面破旧的土墙时，听到土墙后面传来声音。
土墙大约一米九高，本来是薛地主家的粮仓的一部分，粮仓被村里人推到了，只剩下靠路边的一面墙。
“薛钧泽，我告诉你，让你弟弟别再去后山山坡采野花，否则我就去公社举报你家搞小资情调，让村里开大会教育你们。”一道声音响起。
许是在换声期，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沙哑，像是鸭子啼叫的声音。
“你喜欢狼还是喜欢蛇？”薛钧泽卡着面前人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突然来了一句。
男生不知他在说什么，满头雾水，嚷嚷道：“你放开我，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可是提前跟你说了，我初中同学他爸就在公社工作，你不想被教育就赶紧回去管好你弟弟。”
自从薛钧熠摘花送祝星星以后，村里的年轻人便好像在一夜之间开窍了，有空边去采花送给喜欢的女孩。
摘花的人多了，花自然便少了。村里的年轻人只有下了工才有时间去摘花，山坡上的花都蔫耷耷的，他们便觉着是薛钧熠采光了。
“你尽管去。”薛钧熠一拳砸向他，拳头从他耳边擦过，砸到他耳后的墙上，墙上的裂痕悄然扩大。
轰的一声，小半面墙倒在地上，黄色的尘土飞扬，男生脖子以上部分突然没了依靠，僵住，吓得整个人发抖。
“这这怎么回事？”祝小娟尖叫着拉李桃木往旁边撤了一大步，惶恐他背上的秦霄沾到一点灰尘。
尘土静寂以后，祝星星与薛钧泽四目相对，直到感受到手底下的人的挣扎时，薛钧泽才回过神。
薛钧泽松手，背过身，语气平静，道：“你要告便告，”
他心里有些懊悔，还是太冲动了些，偏偏还让她遇见了。
祝星星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倒了大半的墙和双腿哆嗦不停的男生，动动手指。
与此同时，大队部里烟雾缭绕，薛红旗还频繁地将烟斗往嘴边递。
“大队长，这秦知青和祝小知青着实不适合再放在一块了，这样村里的流言可平复不了。”副队长黄仁寿再出声，绿豆大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眼底下净是算计。
□□只瞥他一眼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事情，不过他说得确实有理，人的嘴是管不住的，这两人再放一块，村里的流言只会越来越多。
这理，薛红旗倒是懂，让人犯难的是祝星星该跟谁分在同一块地。
村里的年轻人不行，他敢将祝星星跟他们分在一块地，村里的老娘们就敢一起掀掉他家屋顶。
知青点里的男知青也不行，村里多的是嘴碎的人，免得到时候又编造什么流言，惹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来。
知青点其余的女知青三三搭档，恰好一天能锄完一块地，也不好突然把安排她进去。
“这两人铁定是不能放在一块地了，至于其他的我先好好想想。”薛红旗磕了磕烟斗道。
深夜，□□燃起油灯，看着桌上的名单，写写停停。
深夜，有人敲门。
□□打开门，侧身让了个位置让来人进门。
来人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是薛钧泽。
两人面对面坐下，□□先开口：“怎么样？现在县里什么情况？”
“大环境没变，但有松动。”薛钧泽回答。
□□紧绷的身体稍放松，起身拍拍薛钧泽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只需要继续等。”
薛钧泽轻轻点头，看见桌上的名单，便问：“在忙？”
□□揉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些疲惫：“在给祝星星安排搭档。今天孙成才胡说八道诬蔑小姑娘和秦霄，秦霄和孙成才打了一架，再把他俩搁在一块地，村里人的口水能淹死人。”
“可以和我分在一起。”薛钧泽声音有些低，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煤油灯里的火焰突然跳跃两下，屋内变得安静。
□□看着他若有所思，又瞄了画满线的本子，一时半会村里确实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选。
薛钧泽的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异样，细长的黑发挡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确实也是个好的选择。”□□边说边仔细观察薛钧泽的神情，“只是小豹最近和她走得太近了，你先找小豹聊聊，实在不行就跟祝星星谈谈。”
薛钧泽神色依旧，简单地“嗯”了一声。
“小姑娘身份不简单。”□□想起京市同学寄来的信，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毕业之后辞掉了国家分配的铁饭碗，毅然决然回到红星村发展。几年过去，事业小有成就，同留在京市的同学也保持着联系。
“我有分寸。”薛钧泽回答
□□将桌上的包裹递到他手上，说：“我还不相信你？京市寄来的，你拿回去。还有，告诉他们，还没信儿。”
薛钧泽沉默地接过包裹往门的方向走去。
“阿泽，不要肖想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突然出声。
薛钧泽的身影一顿，没作声，离开。
牛棚是一个破院子，后院养着村里的两头牛，前院被黄土围墙围着，三个屋子与堂屋并列排开，做饭的地方是后来搭的一个茅草屋。
最左侧的屋子住着薛钧泽家的女性成员，中间住的是薛钧泽家的男性成员，而最右侧住着下放的五人。
此时，牛棚里很安静，左边与中间的屋子一片漆黑，只有右边的屋子还有些光亮。
薛钧泽将包裹放在左屋子的门槛上，转身走近跨过堂屋，走进最右侧的屋子。
几个人佝偻着身子围坐在蜡烛前翻着老旧的本子，没有人说话，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
“没有消息。”薛钧泽将一包糖放在破旧的桌上。
赵文道将糖推向薛钧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糖拿回去给小豹和你的小外甥吃。”
另一小老头倏地伸手过来截住糖，掏出两颗扔到嘴里，含糊道：“赵老头，这是我徒弟孝敬我的，你拒什么？”
他说话时特意将加重“徒弟”二字的声音。
“孔慎！你这老不死还跟小孩挣口吃的！”赵文道被他得意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
其余三人看着两人争吵，默契地摇摇头，两个老顽童。
“怎么的！他就是我徒弟！”孔慎继续炫耀。
“他还是我未来孙女婿呢！”赵文道反驳。
“不是。”薛钧泽突然接过赵文道的话。
赵文道瞪大双眼，其余人则饶有兴致地看向薛钧泽，他平时话少，从不理会两老顽童的斗嘴，这回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
“虎子，可是给老头子找到徒媳妇了？”孔慎乐呵呵地问道。
赵文道盯着他，他倒要看看哪家的小姑娘把他提前预定的孙女婿抢走了。
“你们早点休息。”薛钧泽抛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任由他们打量自己的背影。
薛钧泽从屋子里出来以后并没有回到旁边的屋子睡觉，反倒拐了个弯朝村里某个角落走去。
几分钟以后，村子某处突然传出一声喊声，引得村里的狗狂吠。
随后，狗吠声渐渐平息，村里恢复寂静。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喊声再一次响起，声音比方才那声还大，又引来狗吠声。
“大半夜的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了？”随着村里人高喊，没有再出现喊声。
此时此刻，京市某处灯火通明。
“小弟。”男人拿着展开的信纸，手微微颤抖，眼眶微红，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只一个对视，对面的人便知道男人还没说完的话，他呢喃道：“再等等，等时机成熟了才能接我们的小公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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