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剑宗开山立派千年有余，选易经八卦卦象之名分内外门共计八峰，相扶相持立于昆仑。
其中，最为人熟知，天下剑修皆想一观的，莫过于剑阁与剑冢。
前者藏着天下名剑，后者葬着天下名剑。
十六座论剑台立在剑冢的广场上，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四个区域，而花漾便站在金丹区内，感受着澎湃的战意。
三十二柄大致一样只在剑穗上略微有差的剑从剑匣中飞出，落入炼气与筑基期台上的剑宗弟子手中，发出微鸣，花漾顿了顿，侧身望向林立于剑冢门口的木柜。
修真界共识，练气算你有仙缘，筑基才算正式踏入仙途摸到入门，结丹也不过在这条路上走出第一步。
因此在剑宗，结丹前的武器都是剑炉统一锻造管理发放收回，免得不懂事弟子私下比划伤了人，只有上课或者小考大考时再拿出来。
当然如果你能从剑阁里带出本命剑，倒是可以天天拿在手里背在身上走哪带哪。
又或者自己去剑炉锻出一柄剑，再不济去削把木剑背在身上，只要无刃就都行。
话虽如此，也不会真有取出本命剑的人，拿着其与同门比试。论剑论剑，论的就是道心剑意，你拿把本命剑上来打，赢了有些欺负人，输了可就是丢大脸。
要知道，剑阁里的每一把剑，都有自己的意识，你丢脸没关系，剑丢脸可不行。
花漾目光略过几方空着的格子，剑都一样的时候，比的便是纯粹的道心剑意了，有些承受不住对方剑意剑气的剑，便会破碎。是以论剑台又被戏称岁岁平安台，同碎碎二字。
不过如今是大比，对战的有同门有外人，也不知道这批伴随他们许多年的剑，有几多能撑下来不碎。
早在花漾踏入结界内时便有人注意到她，剑宗乃至修真界里最小筑基的一位，带起了剑宗的苦修热潮，堪称当代卷王之王。
要知道，十几年前的剑宗可不像现在这样，第一缕阳光出现便有挥剑声响，皓月当空山头仍有人打坐悟剑，宵禁之后有人眠于剑炉旁。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学剑，普普通通历练，按部就班当个剑修降妖除魔，反正飞升无望，那么努力干嘛。
直到花漾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常言道，不怕别人有天赋，就怕别人有天赋还刻苦。
闻道峰此届亲传拢共三人，大师兄花拂剑有天赋，二师姐花观云够刻苦，而小师妹花漾，天赋虽然不是绝顶的好，但是也能赶上第二梯队，至少比剑宗绝大部分的人要好很多，再加上自己刻苦，竟也被人称为天才。
“我还以为小师妹不来了。”
“拉倒，她可是好战分子，再说了，综合前十可是能直接进秘境的。”
“就算不进前十，小师妹也能去吧。”
“门内跨境比试跟这各大宗门大比还有有区别的吧？小师妹能行吗”？
“听闻小师妹昨日为了这场比试在后山冰潭挥了木剑三千下。”
“小点声，小点声——小心二师姐听见。”
讨论的几人把目光分给坐在长老旁掏出一方白色手帕专心擦剑的花观云，纷纷打了个颤。
金丹期的论道更快些，一炷香的功夫几方台上胜负便已分出，由长老记录在册。
花观云突然啊了一声，低头从芥子袋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个陨星铁锻造而成的镂空剑鞘，“赢了，你的。”
花漾看到剑鞘眼前一亮，按照剧情下个月秘境开了她便会寻得心仪材料，回来锻出若水。
原本还想顺带抢了楚行的材料做剑鞘，这下好了，也可留下来让若水再强些。
“花里胡哨。”她嘴上这么说，手又忍不住摸了摸。
“剑宗筑基期花漾，对战剑宗金丹期宁青。”
花漾听见自己的名字，朝一旁记录的长老俯身作揖，掏出自己的弟子牌登记后，才走到剑匣前抽出一柄轻剑。
木字二十一号，她拿起的，第一把开锋的剑。
也是，她第一把被碎的剑。
在剑宗，碎剑大都分为两种，能二次利用与不能二次利用的，能二次利用的大都碎的还不彻底，可进剑炉里重铸一回，再向尘世间与仙途无缘的凡人销售。
碎个彻底的，便会埋进剑冢里。但，还有另一种不常见的，便是前世里花漾被困在身体里时，旁观见过的，只有剑柄还在手中，而剑身溃散成末消散于风中。
花漾挽剑，往前迈了两步又顿下，转而面向另一边已有人先上的剑台。她深呼一口气，按了按心跳有些快的胸口，轻蹬地面跃上论剑台。
“问心峰亲传弟子筑基后期，花漾，请师兄一战。”
微风拂过清玉色剑穗在空中荡出漂亮弧度，少女垂眸再抬眼，已是浑身战意。
“闻道峰亲传宁青，小师妹先请。”
说实话，选择对战这位比她大上几岁的宁青师兄，花漾还是有些紧张的。
能在她这挂上名号的，不是原书里有几分笔墨提起过，就是实打实的厉害。如若没有她们兄妹三人，刚满二十结丹的宁青，当会是这代撑起剑宗的大师兄又或者二师弟，总归是会拜入闻道峰的。
花漾握紧了剑，在台下同门眼中她昨日还在勤奋练剑，但她确实三百多年没再碰过剑。
她现在唯一能使出的，就只有熟记于心甚至不需要剑就能出的剑招，只有剑宗入门剑法。
于是，人动，剑动。
四季剑法，抚剑观云，抱剑观花。
起手一式剑意平平，如春风拂面宛若只是随手挥出的一剑，从台下看去，除了姿势比刚入剑阁的同门标准些，便再也瞧不出别的。
台下弟子静默一瞬，而后响起窃窃私语。他们在看，在论，在为这手起剑不解。
没有剑意的剑，也算是剑吗。又为何比试要用最基础的剑法，这种剑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就这？吹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多能打。”
“这要是能赢铁放水吧。”
“小师妹这招你们看出来什么了？”
“神经病她敢筑基打金丹你敢金丹打元婴吗，话这么多，你又不修剑懂个屁。”
“哎哎——宁师兄动了。”
倒是一旁的剑冢长老若有察觉，剑冢长老轻抚茶盖深深看了眼台上少女，“如此，你们兄妹三人，便只有你哥最不像剑宗的人。”
“像不像他都是大师兄，打我们两主意没用。”花观云嗤笑声，“歇歇吧，我跟花漾都不会做宗主的。”
台下的暗流专心比试的两人都未察觉，又或者分不出心察觉。
尊重对手与手中的剑，是成为剑修要学的第一课。
侧身躲过一招回以一式秋收冬藏，直面花漾的宁青若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怕是要苦笑出声，旁人比剑要的就是剑意化形，可这是他们剑宗的小师妹啊。
天生不会收敛剑意的小师妹。
剑阁长老说过她性子不好，执念太重剑心不纯。花漾比试时控制不住剑气外泄，浑身总带几分锐利杀气，以至于平日里同行时境界高些的还好，同她境界相同又或者境界比她低些的同门，都会避开她几分。
而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比试里，花漾拿着基础剑没少碎同门的剑，做为战利品的剑穗装满几盒。
剑气于空中碰撞炸开，吹动两人发梢。剑影闪动，不知何时剑冢广场只剩下剑身碰撞的声音。
跨境挑战，比得不仅是剑，还有意道心。
手中的剑发出微鸣，花漾抿唇，她深知自己最需要便是人试剑，不断地试剑能让她更好的找回感觉，亦知同为剑修，宁青不会愿意看见她放水。故而，虽不愿用同门试剑，她还是抬手。
三百年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感，皆是她的意，她的心，她的道。
上善若水，水凝成冰。
剑是剑宗的剑，意却不再是十五岁时的意了。
剑意迎面还未触及便消散融入空气，宁青只觉得空气都凝住，他的剑以快而出名，可现在连招式都无法使出，快又有何用。
剑柄处传来霜雪冰冷之间像是将手都冻住，像置身于昆仑茫茫白雪之中，望不到路的尽头看不见未来，如同他们修仙般，孤身一人于天地之间，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是我输了。”宁青挽了剑花，后撤落地。周身温度渐渐回笼，仿佛刚才一切皆是错觉，他抖了抖剑，没去在意剑身上滑下的薄冰，看着眼前比他小上几岁的少女，抱拳一礼，“恭喜小师妹，剑意比上次比试所见更纯粹了些。”
“剑宗，花漾胜。”
“禅心寺，珈兰胜。”
两声同响，花漾眨了眨眼收剑，上次比试什么时候她可真不记得了。花漾歪头看向同时结束的另方，锃亮的光头跟她剑的反光有的一拼。
少年身穿袈裟低头一礼，佛珠挂在手腕上，面上不悲不喜透着慈悲之意。
花漾也觉得自己被那佛性感染，打了个颤甩掉些不尊敬的想法，展颜一笑俯身回礼“多些师兄。”
如此，她的剑未碎，道已成。就算这一世还是一本书，那也当由她自己执笔书写了。
下了剑台，花漾便迫不及待地去到花观云身旁，自顾自的将剑鞘拿起就往芥子袋里放，“虽说还有两天比试，但是这个剑鞘应当也不会是别人的了，我便先收下了。”
“等秘境之后你下山一趟。”花观云看她这幅模样只觉得无语，好歹是个宗主的女儿，怎么这么财迷心。她从袖中掏出一方木牌，扔到桌上，“方才吃茶峰传信，说你接了护送任务。”
剑宗说分内外门，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只是针对的方向不一样。外门入世对凡人买卖，内门对修真界，平衡两者。
而剑宗弟子在拜入宗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需在每座峰头轮转学习，体验剑宗所有特色项目，一直到引气入体之后再根据天赋或是喜好去选择哪做峰拜入。
前世若不是要努力变强为了活下去，花漾应该会选择去剑庐，毕竟她锻造出的剑可是受过长老夸赞的。
吃茶峰便属外门，主要负责经营买卖，尘世间又或者修真界的主顾都有。
峰内弟子踏入尘世的最多，大都是天赋不高，一生止步于练气再无前进可能的，又或者是仙途坎坷遭遇不幸无法再修炼的，对仙门的买卖则是由修为境界更高些的弟子负责。峰内留守的总数不过十人，肩负宗内的日常采买任务发放，堪称剑宗的钱袋子。
花漾微愣，不自觉皱起眉头。因着死后那三百年，她的记忆其实不太完全，毕竟没人看得见她也没人能和她说话，没疯都不错了。但是她清楚，这时候的自己忙着变得更强，只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剧情而着急想要改变，又怎么会去接护送任务。
她接过牌子，同自己的弟子牌相碰，暗光流转一个九字便在牌面显现。
“九？苍松仙域？”花观云探头看了眼，“你怎么跑那么远。”
花漾刚想张口说不是自己接的，又顿了顿，她好似记得，关于苍松仙域的一个剧情。
苍松仙域与昆仑境遥遥相对，纵使乘舟出行也需一周。如果说昆仑是苦寒之地，苍松仙域便是荒芜之境接连妖域，只有名字好听，整个域内城池不过三座宗门一处，全靠禅心寺驻守，出门若是不注意，一阵风过便被黄沙糊个实在。
但是这一切都会改变，在楚行取走埋藏于苍云仙域下的一枚万年火种之后。
别问为什么一个音修会需要火种，花漾也不明白，可能是为了弹琴的时候表演个仙男散火吧。
“等下我去问问，若是赶得及秘境结束我再去看看。”花漾若无其事的将木牌塞至腰边，既然有原剧情在那，她去一趟也无妨，若是捞到了灵火日后淬剑也更好些，捞不到也不吃亏。
但是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吃茶峰问问，为何这个任务会落到她的头上。不怪她敏感，死过一回的人总是会多注意点。
花观云看她已经想好也不再多说什么，感觉忘了什么又想不起来，索性作罢，只是伸手落她脑袋上揉了两把，“想想你铸剑要用什么材料吧，不够上你哥仓库里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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