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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束手就擒


弃之给杜且和东平王的衣物,送至他二人跟前。杜且得知弃之还活着,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露出久违的笑容。

        东平王的行囊中有四季衣裳、鞋履,还有他平日用的帽冠,装了满满的一箱。

        “看着是王妃亲自收拾的。”杜且不禁有些感慨,语气轻松地揶揄。

        东平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去年为了顾衍送来的高丽婢闹过一回别扭,但成婚十余载,东平王除了王妃之外,只有一房妾室,且至今并无所出。

        东平王眸染愁思,“本王的日常起居都是王妃一手操持,今日本王离开后,她也能好好休息。若是本王无缘归来,她也该再找个人嫁了,才能照料她的后半辈子。”

        杜且睨他,“王爷,我在沈家三年,你可不是这般说的!”筆趣庫

        “那如何能一样?”东平王冷哼,“她是本王的妻,可你是为泉州城的繁盛,是为朝堂的利益。许嫁之时,我便是存了心思的。国势渐衰,唯有东南之利可助百姓安乐,又能充盈国库,以补北方战事的损耗。”

        “那也非妾一人之力可以为之,您当年许嫁的又不是只有妾一人而已。”

        “可你是本王的义妹。”东平王长叹,“但本王终究是错了,不该为了一己之利,断送你的一生。可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错是错了,但只要沈严不出错,这桩婚事也并非全无用功。本王处处压制你,确实是怕你壮大之后,不受控制,尤其是你与那弃之眉来眼去。你看,你为了泉州城的安危,甘愿为质,随那沈严去往他乡,生死难料,可他竟然送来嫁衣,且只得一件嫁衣。再看看本王的行囊,亲疏立现。”

        杜且与东平王受困多日,终日担惊受怕,不敢让自己睡着,因此二人总会回忆过往,一层层地剥开。对与错,不过是立场不同。东平王为朝堂,有些行径是过激了,甚至把杜且逼入绝境。而她为的是自身,她不想被困在沈家,她还有大把的年月,不能继续耗在沈家孤独终老。为了朝堂,为了泉州城,她离开沈家一样可以,甚至比在沈家是做得更好。

        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她即将离开,去往未知之地。所有的挣扎都成了过往,心悦之人自此陌路。

        “王爷难道要弃之一个大男人为妾收拾衣物?”杜且并不在意,“都道女为悦己者容,此一去,妾穿什么都无所谓,布衣荆钗,有一件衣裳蔽体便足矣。”

        “他不会收拾,但总能送来吧!”东平王嫌弃得不行,明明即将启程去往未知旅程之人,却还在意杜且所托非人。

        杜且轻抚那件嫁衣,转头望向相偎于一处的伊本蕃长夫妇,“王爷就不要这般挑他毛病,他纵容有再多不足,他总归是妾看中之人。原以为,他命丧于海盗之手,再无相见之日。如今知道他还在世,妾余愿足矣。他本是苦命之人,但他事事都能为他人着想,并没有因为仇恨冲昏头脑,做出丧尽天良之事。而妾的鲁莽,也有他随时照看,为妾收拾烂摊子。若是没有他,妾只怕早被顾衍等人逼得无路可走。”

        相识不过一载,却仿佛相识一生。

        她还想和他把酒话桑梓,外翁酿的酒还有许多没能与他一一品尝。她还想带他去姑苏,与外翁拼酒,看看到底是谁的酒量好。她还想让父母兄弟都见见她所选之人,即便没有显赫的出身,他亦是良配。

        “王爷道,沈严若不是海盗参商,兴许这桩婚也是不错。但妾并不这么觉得,他若只是沈严,遇事只会埋怨,不敢面对,最后只能伤人性命以保全自身,这样的人也非妾的良配,早晚都是要和离的。并非没有弃之,妾便要认命。”事已至此,杜且也不怕把话说开,“王爷你也看到了,男子所做之事,女子也能做到,妾能撑起一个沈家,把沈严所欠债务还清,当得起一家之主。若是给妾时间,妾自然也能成为泉州城,甚至是整个大宋大名鼎鼎的海商。”

        杜且的神情落寞,但她很快一扫阴霾,“你说,到了那蛇岛之后,妾是否能成为为祸一方的海盗?”

        东平王没有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到蛇岛,是否还能有命在。等出了海,沈严会如何处置他,还未尝知晓。

        “王爷是否后悔?”杜且见他低头不语。

        东平王摇头,“本王只是在想,会不会有脱困之道?来时,也没多想,细想起来还是缺乏考量,本王应该替你安排好后路才是。本王以为,以本王的身份,换你一人轻而易举。”

        杜且笑了,笑容明艳而又清冷,“王爷有何本事?可会凫水?可是妾不会,跳船这种事你千万不要多想。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这条命还在,我终会想到办法。”

        东平王又是叹了一声,“能为南海海域的平宁,本王义不容辞。只是你我这一去,海盗参商仍旧横行于海,还是于事无补。”

        “但是解了泉州城之困,也算是大功一件。其他的,再想办法。”

        日影渐起,又是晴空万里的一天,与往常并没有不同。但却是她要离开泉州城的日子,她一直都想离开,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妾去试试嫁衣,王爷要不要也换一身衣裳再走。总是要告别的,不要让自己太狼狈,王妃看着会心疼的。”

        说话间,伊本蕃长夫妇醒了,二人时睡时醒,入夜也不去榻上,总觉得与杜且一处才安心,何氏身子本就弱,不过几日便瘦了许多。

        这倒是奇怪,弃之竟然没有给伊本蕃长夫妇准备行囊,他是以为在蕃长府上,沈严就会允许蕃长准备?这是被劫为人质,而不是真的要出海。

        杜且抱着嫁衣去了另一间厢房,沈严的手下并未拦着,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她听了几句宋话。

        “府外的兄弟都死了。”

        “我们会死吗?我想回家。”

        似乎是不想让杜且听了去,那几个人便用蕃话,杜且想听也听不来。

        可这几句话已足够了,弃之能把东西送进来,想必也是因为给了沈严压力。可沈严似乎并不在乎兄弟们的死活,他命人大门紧闭,并未让人彻查人是如何进的蕃坊,死得如此悄无声息,他却无动于衷。

        送嫁衣来的那人还在。那人看向杜且手中的许久,又移到杜且脸上,盯看半晌。

        然后,那人语气轻佻地说道:“听说穿嫁衣要身形窈窕才好看,小娘子可不要吃多。”

        “与你何干!”

        在泉州城的最后一顿午食并不丰富

        ,用沈严的话来说,煮熟便能吃,哪来那般多的讲究。但杜且知道,沈严是怕送来的食物不安全,所有的吃食都是用蕃长府的囤积。可蕃长府人口不多,并没有太多的食材,后来他让人在蕃坊各处搜罗食材,才没有被饿死。

        这最后一顿午食,就是鱼干和粥。粥煮糊了,难以下咽,似乎还加了不少的水搅和。鱼干就更加难以入口了,似乎是盐放得不够多,发出阵阵恶臭,虽是用油炒过,依然掩盖不了。

        “妾可不吃,吃坏肚子,可没有药。”杜且见东平王也连连摇头,“王爷难道要吃这些?”

        东平王也扔了筷子,“你看这些人,竟吃得津津有味。”

        杜且往外看去,满院的海盗聚在一处,并没有嫌弃午食的不堪,一口粥一口鱼干,吃得不亦乐乎。沈严也是如此,只是微微蹙眉,但并没停下进食。

        “这就是他们平常过的日子吗?”杜且摇头,“纵然有家财万贯,又有何用?”

        东平王却一口一个粗人,

        果不其然,午食过后,不少海盗开始腹泻,伊本蕃长夫妇只喝了粥,状态要小些,一直闹腹痛。

        海盗之间互相指责,不知是谁找来的鱼干,那个煮粥之人,被其他人打了一顿。因为启程在即,才没有继续纠缠。

        夕阳西下,到了该出发的时辰。

        杜且扶着何氏出门,到了门口,被强行分开,她与东平王一辆马车,蕃长夫妇被带至一处。

        可杜且却不愿上车,“妾不与王爷一辆马车,于礼不合。妾是你们大当家的妻子,现下与外男同乘一车,丢的是他的人。”

        沈严只得再让蕃坊外的赵新严再送一辆马车,让杜且登车。杜且不解,“为何不能与清姨同车?”

        “你们不同路。”沈严也不怕让她知晓,“我可不照顾那些半截身子入土之人,等顺利登船,便放了他们。”

        杜且这才明白,为何行囊只有她与东平王才有。如此也好,能少一人都是好事。

        到了码头,沈严果然把蕃长夫妇的马车交到赵新严手中,“我答应过的,不曾食言。还请赵提辖也不要轻举妄动,东平王与杜娘子可都在我手中。”

        赵新严缓缓退下,并没有上前。

        廖老二先行,早已登船安排否当,按照沈严的吩咐,把长风号上所有的水手船工都杀掉,以免混入官府之人。

        沈严亲自带着杜且和东平王上船,一前一后,为他“保驾”,以免中了埋伏。

        在长风号之外,还有十艘体型较少的船已驶出码头。

        “那可是我们的人?”沈严把廖老二召来,“可查验过,都是咱们的人?”

        廖老二打了声响哨,那十来艘船甲板上之人,纷纷回应,都是他们惯用的暗号,平日在海上用以联络之用。

        沈严这才放心,“走吧!”

        廖老二眼看船上之人,不到百人,提醒道:“就剩这些人了?大当家不怕出海了之后,有埋伏?”

        沈严却不把死去的兄弟当回事,“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守一个蕃坊都守不住。你放心吧,有这两个人在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廖老二在心中暗骂,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了还尸首都不见,可沈严却全然不在意。

        “我只留有用之人,此番离开再无退路,若是让那些废物拖了后腿,你我还能有命在吗?”沈严是孤注一掷,此去不比四年前,他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他能带走的除了所有的财物,还有长风号所有的船舶,以及他的娘子杜且。

        他的目光寻找杜且所在。

        杜且一袭嫁衣立于甲板之上,红得热烈,她的神情依然清绝孤冷,宛如高山之岭,可望却不可及。即便是为阶下囚,她仍是对沈严不假辞色,许嫁是一回事,但她并非情愿,她要让沈严清清楚楚地知道,若不是为了一城安危,她绝不会屈服。

        这是她第三次身披嫁衣,何其讽刺,又是为同一个男人。这本该是一种缘份,命中注定。可这身嫁衣,对她来说,已经不具意义,不过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衣裳而已。

        码头上,聚满闻讯前来送行的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因为杜且而获释的蕃商,他们感念杜且的高义,愿意倾囊以助她脱困,可眼下再多的钱银也派不上用场。除了蕃商,还有泉州城的一众官员以及南外宗的宗室,以东平王妃为首,一个个面色凝重,受制于人,却又无力毫发无伤地救出东平王,实乃是泉州城之耻。

        章葳蕤穿过人群,对甲板上的杜且大喊:“杜三,你怎么可能扔下我一人,说好在一处的,你丢下我一个人,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去他的大义,去他的大局,你我只是女子。”

        杜且迎风而立,笑若三月风,令周遭都失了颜色,“章四你怎么还是这般鲁莽,我不在的日子,你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再冲动。若是你在泉州城呆不下去,便回临安去,左右不过是一口饭,杜家养得起你。”

        “呸,我章四岂是要别人来养之人。”章葳蕤大骂,“没有你,我难道就活不下去吗?你可要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成为一方豪富的。”

        杜且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只是我不能亲自为你和阿莫成婚,看着你嫁人、生子,一生顺遂。”

        章葳蕤见她要走,急急地叫住她:“你别进去,你就站在那,让我看着你,你也看看这四年不曾离开过的地方。今日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你多看我几眼,记住我的样子。东平王呢?让他也来看看王妃,总要让人说几句告别的话。”

        东平王双手被缚,被两名大汉押过来。沈严听到她们的对话,心中十分畅快,他终于能立于主宰之位,决定他人之生死,往日是在海上,无人知他是谁,他隐性埋名,生怕被人认出来。而今,他以沈严之名,再也无人再小瞧他。

        这就是他想要的快意!沈家自他阿爹出海身亡后,一直抬不起头来,而今还会有何人敢说他一个错字。

        沈严从背后探出头,得意地说道:“想看,都好好看看,以后就没机会了。不要耍什么花样,他二人的性命在我手中。”

        船已入水,吃水颇深,可此处是浅滩,跳船入水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沈严便放心让他们在甲板上逗留。

        “看着他们。”

        船帆已扬,纤绳已断,长风号的第一次远航,自此拉开帷幕。

        东平王与东平王妃四目相望,脉脉含情,却不发一言,千言万语都诉不尽临别依依,这不是普通的告别,这是决别,还不如不说。

        “王爷,你可知我入蕃坊前,叮嘱陆知府,在长风号上埋下火药。”杜且看着蕃长夫妇被刘慎带走,终于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一旦引爆,所有的人都不能幸免。这样一来,南海海域的隐患尽除。”

        东平王惊得说不出话来,“你……”

        “你不该来的,只我一人足矣。可你既在船上,却不知陆修是否还会依计行事。”杜且仰望天空,天已沉了下来,半轮圆月自海天相接处升起,“与其到了蛇岛,受尽凌辱,还不如同归于尽,造福一方。王爷,你意下如何?”

        东平王自愧不如,摇头苦笑,“本王竟不如你思虑周详,如此也好。只是可惜了长风号,你好不容易才造出的大船,初次远航便是最后一次。”筆趣庫

        杜且却不觉得可惜,“只要能除掉海盗参商,什么都是值得的。”

        杜且在人群中寻找弃之的身影,可他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却如何也找不到。船已渐渐驶离,可他却连与她告别都不曾。

        “在找弃之?”东平王看出她的异样,“他似乎没来。”

        杜且眉头紧蹙,“这不应该。”

        甲板上的人不多,只有廖老二的人来回走动,其他人一上船便进了船舱,没上来走动。沈严察觉到异样,太安静,以往出海之后,兄弟们会聚在甲板上饮酒谈天,以度过枯燥的海上航行。

        眼下,他的手下只有不到百人,只要出了泉州海域,与扶桑船队汇合,他便不再惧怕被合围。可其他船上的人,似乎也很安静,及目望去只有零星渔火,甲板之上不见有人走动。

        闷了数日,应该是扬眉吐气之时,却为何如此安静?

        “那他二人绑起来。”沈严命令左右,“我去船舱看看。”

        “沈严。”杜且叫住他,笑容似满天星辰,耀眼却又高不可攀,“你可知,出海之后,你已是孤立无援。即便你杀了妾与东平王,你也不可能回到蛇岛,继续当你的海盗参商。”

        沈严冷哼,“不要虚张声势了,我的人都在船上,廖老二亲自带他们登的船。岸上那些人,是不可能拿你们的性命当赌注。你莫要诓我。”

        “我没诓你。”杜且也不怕与他挑明,“我临走时,让人在长风号埋下火药。这还是你提醒我的,你为扶桑人在城中大肆购入火药和硝石。”

        沈严意识到事态严重,“你竟然敢这么做?可你如何知道,他们会听你的话。长风号即便沉了,我的兄弟们也会为我报仇。泉州城的安危你不要了?”

        “你已经没有兄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船舱响起,来人面若好女,芝兰玉树,深邃俊美的脸庞在月色下似镀了银辉,凛凛生寒。不是弃之又是谁。

        “你还是来了!”杜且并不意外,反而有些安心,虽然这种情绪实是不该,但是有他在,她便能当一个甩手掌柜。

        弃之远远地立着,中间隔着沈严,但他没有近前,在这个时候不能对沈严过于施压,恐会伤及杜且。因此,对杜且身后的海盗喊话道:“诸位兄弟,沈严给你们多少好处,我给双倍,而且我能送诸位回到家乡,不论你们之前是被逼为寇,还是自愿的,只要弃械投降,东平王答应既往不究。”

        沈严大怒,朝杜且步步靠近,“你是不打算要他们的性命吗?”

        弃之抬手一揖,“不敢。但小可认为,你们这些兄弟过得猪狗不如,做海盗又有甚好的?还不如我一个牙人。见不得光不说,还不能回乡与家人团聚,甚至还有家人为质,终身不得安然。即便是我大宋的奴仆,都是自由民,可来去自如,今日不想在你沈家为仆,自可离去寻下家。可看看你们,命悬一线,为的是家人,可却不能相见,又有何意义。他人儿女承欢膝下,与娘子举案齐眉,可你们却要看着妻子改嫁,孩子他姓,赚再多的钱银又有何用。今日一早,除了蕃长府内,蕃坊之中的海盗已除尽,沈严是知道的,但他却只想自己逃走,枉顾兄弟的死活,并未告知于各位,各位想必是有所耳闻,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想想,你们今日午食,吃的是什么。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三餐温饱,可你们都食不果腹了,还要有必要奉其为主,为其卖命吗?倘若无法做出判断,小可以告诉诸位,你们应该学一学廖老二,识时务为俊杰。”

        沈严只想撕了弃之那张嘴,脚步一滞,拔刀向他的方向而来,“把这个人杀了,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廖老二,你来说,他说的都是假的。”

        廖老二挥着手上的刀,拦在弃之身前,“沈严,你的人都被我除掉了。不对,应该说,是被官府的人拿下,投诚的投诚,不想投的都死了。不仅是蕃坊,还有潜伏于各港口码头的兄弟,也都被一一剿清。原本我觉得你会发觉,可你似乎沉浸于即将成亲的喜悦之中,忘乎所以。都说人生四喜,难免得意忘形。你便是如此吧!”

        “你竟然背叛兄弟!”沈严脸上血色尽失,“我如此信任你!”

        廖老二却不以为然,“你若是信任我,又怎么不让我归家?我都这把年纪,却无法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知何时,会被别有用心的兄弟一刀了结,死后都不能归乡。”

        沈严对左右大喝道:“杀了廖老二,你们就是二当家,他的手下由你们接掌。”

        可随沈严左右的两个人却迟迟没有拔刀,但是在权衡利弊得失。

        形势急转直下,沈严没想到泉州城的守军竟然有如此雷霆之势,在海上他曾与方亦生交手数次,可方亦生并未讨到便宜。

        “沈严,不要作无谓的挣扎,束手就擒吧!”弃之继续施压,毫无畏惧地迎向沈严的刀,“泉州城守军数千之众,杜娘子去信福建路,招讨使自其他各处调了数千水军,你根本逃不出去。把你引到海上,是不想在城中动手,扰了百姓的清静,也给你沈家最后的颜面。沈老太爷一生为了泉州城的海上贸易,铺桥筑塔,却毁于你这不肖子孙之手。”

        沈严前后夹击,突然停了所有的动作,自怀里掏出一根长条迅速点燃,顿时火光冲天。就在所有人都望向天空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杜且的方向冲了过去,“即便是今日身死,我也要让你陪葬。你是我的妻,就一世都逃不过。”

        杜且受制于人,避无可避,眼看沈严的刀已在眼前,寒光一转,她被一股重力撞飞,只听一声惨叫之后,她落入水中,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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