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阳炎

中午时分，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路上的行人衣着已经可以见到短袖的存在，中年男子羡慕地望着路过的壮年，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啤酒肚，暗自叹息。因为饮酒和生活作息不良的原因，越是如此的季节越是要注重保暖，父母甚至夸张地织了一件毛衣。

        就算是身体再虚也不至于在现在穿着毛衣吧？媳妇的话语被父母的关怀所阻塞，也托了如此的热情的福，正午的阳光的照耀下内衬的衬衣早已湿透。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包湿巾小心翼翼地打开擦拭着汗流不止的额头。

        举起手表看了一眼，己经快要下午一点的时间，要等待之人仍旧没有出现。

        尽管知道提前半个小时等待这样的作法非常的不值，然而如此重要的一桩生意和客户更是不容许他有丝毫的迟到与怠慢。只是苦了现在虚胖的身体，遭受着北半球的阳光的直射。

        手机响起铃声，急忙将湿巾投入附近的垃圾桶接起：“原来是您啊，不知道您有什么”

        “是，是，我明白了。不打紧不打紧，比起我的事务您的事务更加重要，只要您办完了，随时都可以通知我重新约见时间地点。”

        随着手机那头的挂断，中年男子差点没有骂出口。环顾了一圈见到周围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投来目光的人，强行抑制了如此的冲动。辛辛苦苦的等待却换来的是一个“我现在有要事处理”的敷衍，甚至连一句称得上是道歉的语句都没有听到，如果不是他是那个“武家”的人，中年男子现在就想摔电话而去。

        明白就算是埋怨也毫无作用，莫名地疲惫用上的他感到了腹部传来的，告知着大脑饥饿的事实。总而言之，当务之急应该是寻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放松下来的精神除了胃部的饥饿还有不堪重负的双腿，无疑是一个明智的判断。随便望了一圈，钻入随处可见的小吃店中。午餐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刻，忙着记录和收拾碗筷的服务员自然没有机会搭理他，他也没有自视甚高到需要有人迎接才开口，找了一个客人刚离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椅子坐下，抬头望着菜单。

        等到服务员来此处清理桌面，抓住机会点了单子，无聊地等待着。

        作为外派人员，早就有了如此的心理准备，这次公司愿意将和武家的订单交与他处理无疑是莫大的机会。他已经在这个渺小的职位做了快二十年，如果还没有机会升职那么他的一生也就会在如此的碌碌无为中终结。

        一想到还未还完的贷款和银行那冷漠的神情，便会从睡梦中惊醒。青年时代的豪言壮志早就被忘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早已深植于大脑，每日都是机械一般的工作生活，现在一个全新的机会摆在面前，就算是他也想要去把握。

        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服务员端着一碗面摆在他的面前，只是放下便急匆匆地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中。昨天他也是如此的忙碌，只是现在因为客户会面的延迟而获得了忙里偷闲的时间，无法从其中感到丝毫的庆幸，残骸之下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拿起一次性筷子，轻轻力将其掰开，正如平日的那般，又是一次失败的行为。或许人生就像是这根一次性筷子那般失败？只是他现在已经对此麻木，不去思考什么是成功也不想思考那种遥不可及的事物。

        没想到自己也有思想家的潜质？不禁对刚才那般文绉绉的自己揶揄着，一边将面前的食物解决。

        以他的身体，将其消灭的度比其他客人慢了接近一倍，一点过半的时间才放下筷子，松了一口气。周围的顾客已经少了很多，仅有的几位服务员为成功地熬过一次高峰期而露出了放松的神情，有的甚至看起了手机。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将账结了，他也看起了手机作为难得休息。

        故宫遇袭案有了重大突破？点进去却又是毫无营养的内容，现在的络新闻媒体为了赚取点击和博人眼球只会做着如此劣质的报导无趣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意外地现那几个服务员在盯着他。

        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并非在盯着他，而是盯着他背后的窗外，也随之回头

        正如所有在街道上行走的人群一般，被天空的景象所震惊，不少人拿出手机拍摄下如此的场景，有的甚至认为那是神迹，跪拜在地面上开始祈祷，有的甚至感到了慌乱，漫无目的地逃跑着而更多的人则是呆滞地站立在原地长大嘴巴望着空中的九颗大日。

        没错，传说之中后裔射日时的九颗大日现在正在整齐地高悬在无云的天穹之上，其中的光辉重叠着只是盯着双目便会感到疼痛难耐，但是他们就是无法从那之上挪开一点的视线。

        中年男子也不例外，尽管双目因为如此的光亮的灼烧而开始流泪，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将视线挪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三颗太阳还可以解释为幻日现象，天空中的太阳数量却达到了三颗的三倍，又该如何用用科学去给予一个自欺欺人的答案？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随着凝望的时间的增长，他的眼睛不再感到疼痛，眼泪也被中止。九颗太阳如同镜面一般，里面显示的事物却是一名年轻人意气风地站立在法庭之上展示着无可辩驳的口才，解决着一桩又一桩的委托。年轻人与年轻时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相像啊，就连那个傲气十足看不起任何事物的目光都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

        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知道为何早已麻木的思想松动了起来，等到他回过神，现自己正站在宽阔而肃穆的法庭之上。旁边的正是楚楚可怜的被诬陷的少女，坐在原告席上的则是凶恶丑陋大腹便便的社会毒瘤，用粘稠的视线不断地舔舐着少女的全身。

        无助的目光投向他，这才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刻已经是一个玉树临风英俊风流的青年人，面对如此的不公之事更是义愤填膺难以纾解，优雅地接过少女那白皙的手掌轻轻地吻在手背之上。

        这个动作引得旁听席上无数少女尖叫，不断地出花痴才会有的声音。那些自然是他的粉丝团，看不到丝毫对少女的嫉妒只有无尽的慕羡，不断地摇动着手中的横幅。上面自然是肉麻的话语，就连法庭之上的法官也无法直视，不断地敲击着小锤示意肃静。

        法官的行为自然是无法制止这帮狂热迷妹们的行为，直到他轻轻地伸出手做出安静的手势，粉丝团整齐而有序地坐回原位整个法庭再度回到了原来的肃穆。

        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涌上，没错，这才是我，这才是伟大的律师应该做的一切，匡扶人间正道于辩驳之中，惩治恶人于公庭之上。他完全忘却了之前那个虚胖的外派人员，轻轻地对少女鞠躬：“为您而战，我的女士。”

        尖叫声四起，再度示意她们的安静，无需进行过多的思考而流畅的辩驳词句从其中涌出，原告席上的肥胖者脸色从铁青和愤怒的通红转为被揭穿的不甘，最后彻底化为了失败的死灰。

        随着彻底放弃挣扎的恶人的自白，法官在无数群众和转播媒体的聚焦之下，宣布了恶人的罪责和少女的无罪。兴奋的少女扑入他的怀中，香软如玉的躯体和淡淡的牛奶味暗香令他心醉神迷，抱紧不再放开。随着话语的流逝，少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羞涩地抬起头闭上双目，长长的睫毛在激动与喜悦中微微地颤动着，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也随着低下头将双唇印在了淡粉色的薄片中，永远也不想从其中离开。

        一名丰神如玉的男子端坐在高楼之上，手中抚弄着古色古香的古琴，无声地音色在弦上回响着，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庞之上，让其看起来有些许的忧郁的气质。

        下方城市如同停滞了一般，行人和车辆停滞在原地，呆滞地望着天空的太阳。日光也在毫不客气地回以光亮，哪怕天空仅有着它的光亮也能够伤到敢于直视的宵小之辈。

        男子的演奏逐渐进行到了的部分，古琴的音色从轻柔转为了肃杀，下方的人群也从呆滞之中动了起来。他们的双目早已因为阳光如此之久的灼烧而彻底失去了光明的能力，却像是早已明白各自的位置一般，如同野兽一般相互厮杀着，原本安静祥和的下方景象瞬间化为了无穷的人间炼狱。

        鲜血染红了地面和周围的树木，建筑的外层和地面也被无数的碎块而覆盖，哪怕是如此的厮杀，哪怕连身体都是残缺的，还是拖动着无力的形骸投入杀戮之中。

        下方是炼狱，而男子弹奏的古琴则是一幕广袤的战场的紧促与疯狂，几乎可以说是相辅相成。时间流逝，音色转为战场特有的悲凉，下方的炼狱也得到了停止。不是因为什么正义之士的制止，而是因为所有的人类都在厮杀中失去了生命的死寂般的终结。

        轻轻地将双手按在琴弦之上，代表着演奏的结束。随着男子的站起身，古琴从他的双膝之上凭空消失宛如不曾存在过一般。转身潇洒的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情景一眼，只有高悬的大日孤独地照耀着猩红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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