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沢县的寺庙在山上，需要爬很长一段阶梯，当地人告诉他们，共有999层。
他们在天微亮时开始爬。
都是习惯了，他们爬起来倒是没带喘气的，程穗就不行了，爬了一半有点累。
她扯了扯池朝的背包带子，弓着腰，大口呼吸，“停一下……有点爬不动了。”
池朝停下来，身旁的一位老奶奶却说:“可不能停啊，踏上第一层台阶时就不能停了，不然到了上面也是空走一趟。”
程穗问为什么。
“跪拜者需虔诚，心愿才有所得。”
程穗一咬牙，接着爬。
池朝开了瓶苏打水给她，“喝点水。”
程穗接过，喝了一大口，说:“这可真是件考验人的事，如果心中没有坚定的所求，大多都半路折返了。”
一开始同他们一起的游客不少，后来大半都折返下去了。
但是他们所求什么呢？
程穗到了庙前也还是未能明白。
跟随长者一同进去跪拜。
和平城的椿苔寺不同，这的寺庙很小，建筑也颇为破旧，香火气却更浓。
程穗和池朝一同跪下，双手合十。
心中祷愿。
程穗闭上那一刻，脑海中自然浮现了想法，求他平安前程似锦。
池朝所求，她可以永远做自己，爱想爱的人，做想做的事。
早上还有斋饭，免费的。
两个人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当地人在聊天，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这边的话不难听懂。
程穗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年下来雷打不动爬999层台阶只为拜佛了。沢县地理位置原因，自然灾害多，他们祈求少灾少难，再是远出的人，能平安归来。
拜佛的都是长者。
年轻的人都外出谋生，养家。
吃过斋饭，两个下山回民宿。
恰巧遇见昨晚上的男人，他背着登山包准备出去，在门口打了个招呼。
男人问他们是不是去山上拜寺庙了。
他们点了点头，男人就笑他们:“老人家信这套，怎么你们年轻人还信啊。”
他们笑笑没说话。
往楼上走的时候，男人又叫住他们说:“对了，你们等会应该是要去拉雅雪山吧。那就待会见了，我要带游客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
程穗对于男人的熟稔感到不自在。
冲过澡换好衣服，程穗下楼等池朝。
没多久，池朝也下来了，依旧是一身黑。程穗笑道:“什么时候能见你穿件其他颜色的衣服啊。”
“比如。”他说。
程穗想了想，“比如啊……普鲁士蓝。”
“普鲁士蓝更适合女生用作法式风格的搭配。”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程穗瞧他一眼，“这你都懂……”说着嗯嗯嗯几声。
前面有个水坑，池朝拉过她，说:“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们英语老师每□□服不重样，课堂上有时候东扯西扯，她会告诉我们班女生一些穿搭技巧。”
“我那时候坐在前排，无聊听了一嘴。”
程穗点点头，说:“那你成绩挺好的，坐在前面。”
“谁说成绩好才坐前面，”池朝笑。
“不是嘛？”
“讲台旁边的位置难道会留给好学生吗？”
程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那我改一下之前的话。你挺不赖的，坐在前排。”
池朝也笑:“一般。”
池朝的成绩不错，就是顽皮了些，喜欢课上到一半溜出去，老师们对他又爱又恨，没法子了，才将他调到讲台旁坐着。
老师眼皮子底下总不能再上课到一半溜走吧。
讲到了高中，话题自然也都绕着讲了。
毕竟他们都没有参与过彼此的年少，好奇心作祟，想要窥探过去。
程穗的高中没什么可讲的，很无趣，每天除了刷题还是刷题，唯一一点美好还是夏日傍晚的喜出望外的落日。
除此之外没了。
而池朝与她相反，他的高中生活多姿多彩，那时候好友一群，关系还没散，都有共同话题。逃课去看海，站到学校天台呐喊，再一起在后街的烧烤店，瞒着家长喝了个烂醉……
鲜活多彩。
听完，程穗叹口气。
别人的高中啊。
－
准备开车前往拉雅雪山。
两个人结束高中话题，程穗还有点意犹未尽，光是听他说已经感觉到有趣了。
那时候的池朝定是桀骜不驯的少年郎。
车子还未发动，程穗刚扣上安全带，耳郭处传来一阵热气，她怔愣住了。
不敢动。
缓缓抬眼看去，池朝正给她脖子戴靠枕。
“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小时，戴上这个脖子就不会那么酸了。”
程穗有些不自然挪开目光，“哦好，谢谢。”
昨晚上，是程穗先在沉沉目光下败阵。
静默一会儿，车内响起了音乐，车也在前行。
车窗开着，风呼呼刮进来。
她想，耳廓的红也是因为风。盛夏的热风，吹红了她的耳，躁动了她的心。
拉雅雪山的名气比不上乌斯藏的雪山。
景却不输。
上山又是一段辛苦路，程穗都忍不住笑，今天回去肯定是立马沾枕头就睡。
途中遇到一群背包客。
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程穗惊讶，这么小就开始背包了。
他们过来打招呼，搭话。
上山的路轻松了不少，有说有笑。
程穗刚说完话，抬眼便映入满眼的雪山。
巍峨壮观。
她拍了拍池朝，“我们到了。”
池朝回看她，笑着，嗯了一声。
那一声很轻，融在了雪山中。
程穗苦恼没带相机。
只得拿手机拍几张，那群少年背了设备，很热心过来说帮他们拍照。
他们也不扭捏，拍吧拍吧。
加了微信。
他们说回去之后把原片发他，池朝说行，一行人在湖前告别。
少年往左，他们往右前行。
刚开始，程穗还会为雪山惊叹，后来竟平静下来。
站在雪山下，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
“池朝。”程穗唤他。
“嗯，在。”
“我感觉我这是第一次领悟雪山，之前都是看了个寂寞。”
池朝笑:“怎么说？”
程穗无从说起，大概就是，看山看海的浪漫也要看是和谁一起。
民宿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个方位出来的。
身后跟了一群游客。
他看见程穗和池朝，热情跑过来打招呼。两个人神色淡淡，倒也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他在介绍这座雪山，说这儿传承下来的故事。
临到日落时分，仍旧没弄明白男人的意图。
直到游客全部聚齐了。
才明白，合着他是要推销东西啊，这副业真多。推的是佛珠手串，吹的天花乱坠，说是什么戴上以后，朝神山顶礼。
神便会洗涤你的心灵与过往的种种不堪。
程穗听完，第一反应居然是，程度黎适合来这。
洗涤他的脑子，让他感受社会的险恶。
男人要推销给他们，被池朝挡了回去。
他看着凶，池朝的气场却是他无法比的，眼神淡淡扫过。
男人就转身去找别人了。
两个人找了没人的地方坐下，等日照金山。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过了日落时间，迟迟不见金光。
“今天应该是看不到了，不凑巧。”
“嗯，明天再来吧，反正也不急着回去。”池朝说。
程穗说:“有点废脚啊。”
“那我回去给你按按？”
“不了不了，”程穗赶紧摆手。
等下又生意外怎么办。
日照金山是看不见了，有点遗憾。
约的是明天再来，半路出了点意外，又增加一桩遗憾。
草原也看不成了。
池朝的母亲摔了一跤，住院了。
人上了年纪，经不起摔。
收拾完东西，两个人连夜赶回去。
在车上，程穗想要出声安慰他，心思被瞧破。
“我没事。车后面还有吃的，饿了记得拿。”
“……好。”
程穗低头去看手机，赵喃的信息还没去回。
池朝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他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帮我接一下。”
池朝突然出声。
“啊，”程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边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递过来手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接了。
还好只是易年他们的。
他们在说池母的情况，池母现在是他们几个的家长在照看。
最后还说让他开车注意点，别太快了。
程穗点头，说会让他注意点的了。
电话挂了。
程穗跟他讲了一下，池朝只是很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他的。
程穗摇下了车窗。
黑夜，长路。她好像听见了旷野的声音，大概是她产生错觉了。
她笑笑。
车内气氛有点沉重，程穗放了首轻快的歌，希望能缓解一点。
副驾驶前面抽屉自动开了，可能是她点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里面躺着一个小本子。
她看了一眼池朝，然后拿出来看。
上面倒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一些旅行攻略。
从槟城回苍南的景有很多，池朝都标注出来，特别的景，还在后面括号备注: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攻略本的最后一页的左上角，有很小的一段话
——城市束缚她已久，要带她去看海，顺便再走一走山野。
下面有写日期，但是被涂抹掉了，程穗瞧了很久，也没有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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