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麻酱面皮
孙郝探出手抓向礼盒内里，那白莹莹粉糯糯的糕点近在眼前，引诱他去尝，就在他快要到手之时，被老夫人“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手背上。
痛到是不痛，只是这一巴掌拍得他有些委屈。
“婆婆，你打我作甚？”孙郝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老夫人也反应过来，却懒得哄他，继续美滋滋地吃自己的糕点。
孙郝也不装了，又扯住老夫人的衣袖道：“婆婆，你给孙儿尝一块，就一块，我总得知道这糕点甜不甜，才能放心让你吃不是？”
老夫人：“油嘴滑舌。”
但还是将礼盒向孙郝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眯着眼睛挑了一盒糕点里最小的一块，手指点向它：“你拿。”
其实这些个糕点的形状大小都很均匀，大差不差的，若不仔细瞧，也看不出大小上有什么大的区别，劳烦老夫人一阵仔细，把它们瞧了个遍，最终挑出来相较之下最小的。
孙郝：“……”
得了老夫人的“馈赠”，孙郝终于如意拿到了一块马蹄糕，马蹄糕晶莹剔透的，呈半透明状，整体显茶黄色，细细瞧来仿若琉璃，吃起来软滑爽韧，口感甜蜜，清香糯甘，弹性十足。
一块吃完，孙郝有些没过瘾。
他不是老人家，吃个东西还需要细嚼慢咽的，也向来没有品鉴的意识，吃东西就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吃得囫囵吞枣，不过相较于八戒，他还是能尝出来马蹄糕的滋味的，只是滋味过得太快，全然来不及让他回味，没一会儿一整块马蹄糕就被他吞吃入腹，没了。
“……”孙郝的眼神又挪到那朱红礼盒里，“婆婆……”
老夫人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艰难地扭过身子，在孙郝眼中熠熠生辉的礼盒顿时被老夫人的身子遮了个全乎。
“您老可小心腰。”孙郝扯了扯嘴角，“您之前还说疼孙儿呢，怎么现在一块糕点都不给吃了？”
说着，他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
孙郝是个生性顽劣不思进取的，因着这点，他想要在孙家混下去，平日里没少找老夫人奉承讨好，偏偏老夫人就吃他嘴甜的这一套，多年下来，没少给他好东西，可谓是要什么给什么，可如今不过一块糕点而已，这老太太倒是不愿意给他了。
老夫人像是加了个抵抗防护罩似的，见他黯然神伤，她也黯然神伤：“孙儿又不是不知道，老婆子我牙口不好，能碰见一个心爱的甜糕属实难得，老婆子也没几年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身体好，能吃香的喝辣的，都到这儿份上了你还要与我抢，这不是让我伤心吗？”
眼看她越说越夸张，连活不长都扯出来了，孙郝目瞪口呆。
坐在下方的孙邈不禁抵拳轻咳，抑住想要泄出的笑意，老夫人年纪虽大，却偶有些孩童志趣，在他们幼年时没少逗着他们玩。
许就是看着他们长大，有着情分，才愿意纵容他这偷奸耍滑的堂兄时常胡闹，愿意疼着他惯着他，若是让他落在自家阿爹手中，早被训得狗血淋头家法处置了。
老夫人不一定知晓，他却是知晓的，他这堂兄是个浪荡儿，整日出没在赌场酒肆和勾栏青楼，斗鸡走狗都算小事，打人不说，还喜欢强掳贫家的貌美娘子，抑或是楼里的娘子们，为着这事，被他大伯教训了数次，只是他大伯也懒于管教孙郝，最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寻常人家皆惧孙家财势，出了事也不敢报官找公义说道，最后都落了个被搪塞过去的下场。
以前他行商在外，听小厮念叨过几句他这堂兄的事迹，近一个月回来了，见到真人，果然令他不喜。
只是他这堂兄油嘴滑舌，惯会哄人，很是搏老夫人欢心，他便也没在老夫人面前说什么。
“婆婆若是喜欢，我再去买些便是。”孙邈道。
立在他身后的小厮也说：“小娘子的食肆又不会长腿跑了，老夫人你可吃慢点。”
听他揶揄自己，老夫人远远瞪了他一眼，想着还是这小厮跑腿为她买的甜糕，便没同他计较。
明远这小厮，嘴惯是灵巧，须得整治整治！
老夫人一连吃了几块才想起来自己还差丫鬟沏了茶来，都是方才吃得太入迷，竟忘了让明远喝茶了。
“明远，你快喝一喝这茶，是你大伯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据说京城那边的茶坊，可都流行着这口呢。”老夫人催促道。
孙邈笑着点头，便端茶轻嗅，此茶的确芳香，其间还夹杂了一丝清苦，不似寻常浓茶般醇烈，而是幽远至极，他低头抿了一口，也叹道：“好茶。”
听他夸了，老夫人也展开笑颜，用帕子擦了擦手，去喝她的京城好茶。
一口抿下后她就皱了眉，茶是好茶，只是先前吃了清甜不腻的糕点，再喝这略带清苦之味的茶，倒显得有些没滋没味，愈发苦涩了。
她虽牙口不好，本质还是个嗜甜嘴挑的，此刻这杯茶倒是不合她的心意了。
孙邈一看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婆婆若是想喝甜的，回头我差人去买些饮子来。”
老夫人摇头：“咱们自家就可以煮，明远不必再为此跑趟了。”
小厮：“老夫人，这就是您不懂了，您怎么不问问那做饮子的是谁呢，当然是阿郎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啊！”
老夫人恍然：“我说呢，只是现在天儿热，大老远的送碗饮子，路上久了便也不好了。”
“婆婆莫要担心，那位娘子肆内有冰，到时我讨要点冰来包装一番，也不怕路上耽搁。”孙邈不紧不慢地解释。
“她一小小娘子，还能弄到冰来？”老夫人有些惊讶。
孙邈唇角含笑：“奇妙着呢，不仅是冰，有的食材我都未曾见过，也不知是不是西域那边来的。”
“明远这般见多识广，竟还有没见过的食材。”老夫人道，“你这么一说，婆婆我更想喝她的饮子了。”
孙郝早就被糕点馋得心痒痒，趁此机会赶忙问道：“还没问堂弟，这位娘子的食肆位处何处？”
他瞥了老夫人一眼：“堂弟将地址告诉我，就不需要再劳烦堂弟，由我去婆婆买就行。”
孙邈想到孙郝那些强掳貌美的历史，暗暗蹙了蹙眉，回绝道：“路途遥远，明远前去便是。”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当场“嗨”了一声：“您这一趟去了，阿郎可不就没机会去见他心仪的小娘子了吗？”
说罢，还挤了挤眼睛。
“……”孙郝被堵了回去，随后讪笑，“那就期待堂弟将弟妹带来，让为兄好好瞧瞧，能迷了堂弟之眼的，必有闭月羞花之貌。”
“堂兄。”孙邈稍稍正了语气，“娘子还不知我是谁呢，称呼弟妹，属实不妥。”
孙郝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那是你磨叽，要是他，直接就抢回家了。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来那日雨夜碰见的那位貌美娘子，青衫杏眼，弱柳扶风，只是身边人着实可恨，竟敢卸掉他的下巴。他眼底略过一丝阴霾，等老夫人给他拨了人，必要掘地三尺，将他们找出来！
……
姜记食肆。
日子越来越热，阿欢和弟妹愈发贪凉了，一个个整日围着冰转，还总要吃炒冰，喝冰饮，时间一长，被姜归夷好生训斥。
瞧着他们委屈巴巴地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姜归夷叹了口气。
没办法，身在古代，的确没有在前世吹空调喝可乐凉快，她也不能真的整一个空调出来，所以都是从吃食上入手，吃些像绿豆一样清热解毒的，抑或是羊肉这般性温的，或者一些凉物，不过不能是炒冰这种，生冷吃多了可是要拉肚子的，若不是她管着，阿欢和弟妹这几个贪嘴的，怕是会一头扎进炒冰里去。
偏偏他们还是重口，总想着吃些辛辣的，那一双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她，让她好生无奈。
送走了午时的食客，姜归夷进了后厨，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午饭。
几人立马蹿到了桌前，乖乖坐下，等待投喂。
皎白的几碗面皮端上桌案，他们的眼睛皆亮起来。
面皮宽窄适中，是米白的颜色，呈现出诱人的光泽，小山般的面皮顶端堆叠了切成细丝的青翠黄瓜、油炸酥脆的花生米、豆黄蓬松的面筋和满满一勺的麻酱。
不待姜归夷说，他们就自发执箸拌匀，褐色的酱油和醋汁随着竹箸挑拌逐渐挂上面皮，将面皮染得油亮，浓稠的麻酱也被搅开，均匀挂在面皮上，为其增添了淡淡的颜色，麻酱气香郁至极，光是闻着味，就勾得他们嘴里分泌了口水，仿佛已经尝到味儿了，像是望梅止渴，却又没有止渴，而是更想吃了。
姜归夷又端上一碟辣油，这是她专门榨的，这个朝代还没出现辣椒，人们吃辣都是以茱萸所制，看弟妹他们嗜辣，她便在资源商城里兑了好些辣椒，有的榨成了辣油，有的磨成了辣椒粉，供大家平时吃饭时调味。
辣油一上桌，妹妹就挖了一大勺，浇在了面皮上。
辣油红润润的，鲜味四溢，随着用力拌开，面皮也变得红中透亮，再加上翠绿的黄瓜丝相配，好看惹眼得很。
妹妹立马夹起了一箸吸入嘴中，面皮薄而不烂，筋道爽口，顺滑冰凉，汤汁油润鲜咸之外，还很是酸爽，喷香的辣意混着浓醇的麻酱充斥了整个口腔，吃着满口生津，又辣又香。
辣意席卷，将嘴唇也染得红彤彤的，这时再夹起一箸黄瓜丝，清甜解辛，美味十足。
饱满的花生米也被炸得酥香清脆，配上麻酱相得益彰，还有吸了饱满汤汁的面筋，咬下之时汤汁在舌尖流淌，一个又一个停不下来。
辣油的香气弥漫在肆内，令人食指大动，路过的行人瞧见姜记食肆的人在用午食，忽然嘴馋得厉害，各个都想要进去吃上一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方才在家中，已经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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