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仙水云

童悦远远看着村庄最高的栀子树，半天没有声息，清夕二人望去，看到他脸上有淡淡的忧伤，然后，童悦轻轻笑了一下，给清夕两人使了个眼色，向那棵栀子花走去，清夕二人会意，跟在他身后。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细细品味着一杯人生苦茶。

        终于，童悦抬起胳膊，用手掌轻轻抚摸栀子花结实的树干。

        “这事还得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

        童悦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朵跌在地上早已枯萎泛黄的栀子花，他的眼神直直盯着这栀子花，如此深情，就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许久，童悦幽幽说道：“那个时候，这树就已经很高大，很繁密了。我每天都会在树下玩耍，累了就躺在树下，回家的时候也会带几朵栀子花回家送给母亲。”

        “那一天，起了很大的风，风中充满浓烈的花香，只是这栀子花不禁吹刮，纷纷落了下来，我抬头望着这不断陨落的花瓣，它们就像漫天飞舞的精灵，我一时间竟愣到那里。”

        “然后，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她背对着我，看不见脸庞，但是我感觉她是那样美丽。她蹲在地上，轻轻地，慢慢地捡起一朵朵坠地的花瓣，然后怜爱的望着它们，用水袋里的清水轻轻冲洗它们，使它们又恢复之前的纯白。”

        “我就在那里，傻傻的站着，似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只觉得心中有一丝荡漾，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包围着我。”

        “后来，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是醒着的，已经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只是，从那以后，每当我来到这棵树下，总是会想起那道身影，白色如栀子花梦幻般的身影，虽然在心里已经慢慢变得模糊，可是我却怎么也法忘记，深深的迷恋着。”

        童悦沉片刻，面上洋溢着淡淡幸福。

        也许有些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抓住，但是自己却怎么也不想放手。

        低叹一声，童悦忽而仰天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今生竟然还能有缘见到她，只是……”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次的见面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生的。”

        说到这里，童悦望了一眼清夕二人，接着道：“正如你们所知，我们村子生了一场可怕的瘟疫，连请来的老道长都没有办法，只跟我们道明了瘟疫的由来。最终我们决定冒死前往后山，去找寻，妄图杀死这只妖精。我们找到一座雄伟建筑，虽然很多人犹豫过，但大家还是鼓足勇气进入建筑。”

        “也就是你们现我，躺着的那个石凳上，我们现上面坐着一个诡异的男子。那男人阴森的笑着，低吼一声，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蜈蚣。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拉弓射箭，雨一般密集的箭朝蜈蚣精射去，却也如同雨一般软绵力，纷纷被它结实的背部给阻挡，坠落一地。”

        “我们非常害怕，却也知道已路可退，于是纷纷拿着农具，如斧子，锄头向蜈蚣精杀去，蜈蚣精又变成那个诡异的男子，他看着我们，眼里闪着凶狠的光芒，然后他的袖子里不断冒出刺鼻的黑气，前方的人被黑气所袭，立刻倒地，七孔流血非常狰狞的死去。”

        “逃！”

        “我们脑海里顿时变的空白，意识已经被害怕摧毁的影踪，只有身体本能作出一系列动作。”

        “逃……”

        “没有人再回过头，但是却不停听到身后有人倒下的声音，那种重重倒下的声音压得我们喘不过起来。伤痕累累，心脏狂跳不止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终于，耳边没了任何声响，我紧紧闭上了双眼，感到后面寒气越来越近，觉得世上的一切都将毁灭。”

        “我想到了她，那道美丽的，留在记忆深处的身影，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身上没有感到丝毫疼痛，也没有感到任何地方在流血。慢慢地，我缓缓回过头来，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我惊住了，竟然是那道单薄温柔的背影！”

        “只是现在，她却死死的挡在了我的身前，阻止了蜈蚣精的攻击。”

        “脑袋像是炸开一般，只有一道亮光突现在眼前，刺的我法睁开眼睛。然后，我听到一声因疼痛而出的怒啸，以极快的度消失不见了。”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我的身体不自主的抖动起来。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轻轻滑过我的脸庞，我如鼓点一般猛烈跳动的心登时平静下来。莫名的，有一种冲动，让我想紧紧抓住这只手掌，今生今世都不愿再松开。”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一张美丽惨白的脸瞬间跌了下去。”

        “我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了她，她的眼睛紧紧闭着，浓浓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一位误入尘世，惊艳人间的仙子。我感到她的体温，那般温暖，让我情不自已。但是，我心里猛地一颤，因为抱着她的指间有一股冰凉不停袭来。”

        “竟然是白色的血液，缓缓顺着我的手滴落。眼前突然猛地一黑，大概是伤势太过严重了吧，在失去意识倒地的前一刻，我向后仰去，让她能摔在我身上，这样，她就不会再次受伤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百年、千年那般漫长，我缓缓睁开眼睛，现自己正睡在用栀子花铺成的大殿中。一双眼睛，带着关切和高兴，向我望来。”

        “我看到了她！那道白色的身影，是那样的美丽而让我法用语言形容。我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栀子花的香味。我想，她一定是花中仙子。”

        “白衣女子告诉我，她叫水云。她轻轻的说着，声音清脆悦耳，自然而然中带着一种凡脱俗的气质。”

        “我想站起身来，回到村子，告诉村里的人们蜈蚣精已被打败，不用再害怕瘟疫，担心妖怪了。但我真的受了很重的伤，身体每一处都如撕裂般的疼痛，法动。”

        “水云按住我，让我不要乱动，她说我要在这里安心休养，只能躺着。”

        “我乞求她，我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回到村子，把蜈蚣精被打败的消息告诉人们。”

        “水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沉默良久。”

        “我反复问她为什么，她摇摇头不告诉我原因，但就是不肯答应，我没了办法，只能静静的躺着，等待伤愈。”

        “而她就在一旁陪着我，也不说话，我整日望着她，竟也觉得生活格外充实，一点也不感到聊。”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

        “村子里死去的男人们，已经被她埋了，由于不知道名字，所有的墓碑上都没有刻字。空气中，虽然还是充满浓浓的血腥味，可是两人一点也没觉得压抑。”

        “终于，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随意走动。我来到空阔的广场上，对着一排排竖立的文字墓碑，望了许久。而她，一直在旁边，声安静的看着。”

        “我拉起她的手，她的身子震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我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爱她，我想让她陪我回去，我要娶她，让她成为我的妻子，今生不变！”

        眼神中闪过一阵光芒，童悦停了一下，略为平息自己的心情。

        清玄和夕月两人也是呼吸一窒，等待接下来生的故事。

        “可是，她拒绝了，她说，不可以。”

        “我急了，一个劲地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她的脸慢慢失去了血色，变得和她的衣服一样苍白。她甩开我的手，退后两步，摇着头，叹息道，你是人，我是……栀子花，即使现在变了人形，却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爽朗的笑了，我说，跟我回去吧，我不在乎，我只是最简单的，爱你。”

        “她给了我一巴掌，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不可能，这是有违常规的。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我看到她奈的眼神，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

        “于是，我又鼓起勇气拉起了她的手，这番她想要用力的挣脱，却被我死死地卡住，我用最真心的话，最真诚的语气，跟她说，我们能拜天地吗，仅此而已，可以吗？”

        “最终，她答应了，但是她说，不能以天地为证，否则，会遭到天谴的。”

        “我点点头，拉着握住了，就不愿再放开的手，和她一起，重重地跪在地下，对着乡亲们的墓，我大声地宣布，你们的童悦，娶了这世上最好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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