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林芊薇以为自己看错了。
过去她不是没提出过离婚，但那时季云潇死活不同意，还拿跳楼来作威胁。
现在她竟然主动要求离婚吗？
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毕竟能和季云潇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划清界限，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值得庆祝。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芊薇开心不起来。
回卧室躺下以后，她还在辗转反侧，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昨夜的拥吻。
“明明亲的那么用力……”
还说好想她，说喜欢她，仿佛是真的用情至深，差点就将她骗了过去。
林芊薇恼怒地坐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开了灯，又拿起了手机。
她好看的眉轻蹙着，终于给了季云潇答复：【你确定？】
【我确定。】季云潇回应的很快，还发来了时间和地点。
像是怕林芊薇不同意，她又补充：【别担心，我没有过分的条件，也可以净身出户，只希望离婚手续明天就能办完。】
明天？
那么急吗？
林芊薇彻底睡不着了，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大口喝下以后却还是觉得不痛快。
为什么会这样？
她应该觉得开心不是吗？
林芊薇再次躺回柔软的被褥里，仍然难以入眠。
但她想，一定是因为傍晚喝的那杯咖啡。
都怪这咖啡后劲太大。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要睡了，林芊薇坐起来，披着衣服来到书房继续工作。
连着忙碌了几个小时以后，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林芊薇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捏了捏眉心。
母亲林媛在这时候发来了视频。
“这里的金色沙滩很漂亮，悠然也非常喜欢。”
视频里，阳光鼎盛明媚，海浪轻浮沙滩，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紧接着就转向了那个堆沙子玩的小女孩。
这是林芊薇的亲生母亲还有她的亲外甥女。
林芊薇打字：【悠然还好吗？】
小姑娘自从林芊薇姐姐离世后，就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后来又在季云潇那里受到了二次伤害，便愈发不爱说话了。
为了让林悠然开心，林媛直接辞去了工作，开始带着小朋友到处旅行，现在林悠然的状态才稍有好转。
林媛的视频打了进来，隐约有些不虞：“你那里现在是凌晨四点吧？为什么还不睡？”
林芊薇说：“忙。”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林媛还想说些关切的话，林芊薇却转移了话题：“妈，能让我看看悠然吗？”
“好，悠然啊，来和小姨说说话。”林媛对着林悠然招手，把小女孩叫到了身边。
林悠然生的唇红齿白，玉雪可爱，是很讨喜的长相，可她只看了屏幕上的林芊薇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继续挖沙子玩。
林媛看得叹气。
“是我对不起悠然。”林芊薇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林媛无奈：“不是你的错，都怪那个季云潇没人性，这么小的孩子，她竟然也舍得下手打……而且薇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说着，林媛就伤怀起来：“难道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宿命吗？我年轻的时候糊涂，被男人骗，后来你姐姐所托非人，现在连你也……”
林芊薇冷下脸打断她：“我明天就离婚。”
林媛难掩惊喜：“真的？你没骗我？”
林芊薇垂下眼睫：“没骗你。”
林媛喜难自禁：“太好了，你终于肯狠下心了。”
林芊薇抿紧了唇，神色愈发难看。
其实并非她狠下心，而是季云潇提出的离婚。
但林芊薇没法说。
她觉得太丢人。
和林媛视频结束后，林芊薇就回了房间，她还是有些莫名的委屈，却无处发泄，只能任由漫无边际的孤寂将她吞没。
林芊薇还是睡着了。
她睡相不好，刚睡着没多久就把被子踢到了一边，夜里寒凉，没人给她盖被，她只能皱着漂亮的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林芊薇睡得极不安稳，喃喃呓语：“姐姐……”
她叫的并不是林悠然的母亲。
梦里，林芊薇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光影斑驳中，漂亮锋利的短发小姑娘来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这么好看？”
林芊薇只瞪着眼睛不理人。
“我可以亲你吗？”
林芊薇鼓着腮帮，刚要回答，就被抱住狠嘬了脸蛋。
她眼睛瞪的更圆了，她瓮声瓮气后知后觉地憋出来一句“不可以”，却惹得对面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那我都亲完了怎么办嘛？”
林芊薇转过身生闷气。
“喂，小漂亮，你叫我姐姐吧，以后我罩你。”
林芊薇扣着手指头撇嘴：“才不要。”
“为什么？”
林芊薇嘟嘟囔囔：“我妈妈说，你和我一样大，都是六岁。”
“可我比你早出生两天啊。”
林芊薇皱了皱眉：“早出生两天就是姐姐吗？”
“早出生两天就是姐姐呀。”
“芊芊，叫我姐姐吧。”
“芊芊……”
“不要不要。”
小时候林芊薇拒绝的果断，可不知道为何，到后来她还是改了口。
又一天夜里，她照常踢开被子，却紧接着就被另一个女孩拥入怀间。
再醒来的时候，林芊薇裹紧被子红了脸，羞赧着问：“为什么爬我的床？”
“因为你不好好睡觉，总踢被子，我怕你着凉，只能过来搂着你啊。”旁边的女生理直气壮。
林芊薇咬着唇不说话。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觉怎么了？小时候我们不经常在一起睡吗？而且我答应了阿姨，要把你照顾好。”
林芊薇：“哼。”
女生摸摸她的头：“乖。”
场景又开始旋转颠倒，这回来到了校园路边。
银杏树底下，林芊薇叫人：“潇潇……”
“嗯？”
“潇潇姐……”
“怎么啦？”
“你留长头发吧。”林芊薇不大开心道。
“为什么啊？”
林芊薇无理取闹：“你不觉得你梳短发很像铁t吗？”
“哈哈哈哪里像啊？我是直女。”
林芊薇板着脸：“可是这个月已经有三个女生来跟你表白了，多少跟你换了这个发型有点关系吧？”
“好好好，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换，反正我听你的，明天开始我就蓄长发，满意了吧宝贝？”
林芊薇：“哼。”
那个世界的林芊薇好像一直很幸福，父母疼爱，家人宠溺，虽然是独生女，但因为有个一起长大的青梅，她从未觉得孤单。
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她父亲是个人渣，明明是上门女婿，高攀了林家，还敢背地里出轨养小三，弄出来好几个私生子。
她的母亲也不再是那个性格泼辣的女强人，而是个恋爱脑的艺术家。
她也有个姐姐，性格很好，温柔善良，却同样软弱，再加上身体太差，根本给不了林芊薇依靠。
外公外婆相继去世以后，整个林氏风雨飘摇，林芊薇的父亲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还带着私生子过来意图将整个集团占为己有，那时候姐姐在住院，母亲只会哭，是林芊薇独自站出来，斗倒了那位狼心狗肺的亲生父亲和各路牛马蛇神，重新稳定了局面。
有时候回想起来，林芊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好像在许久以前，她也只是个在宠爱里长大且活得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路上的荆棘总有人帮她铲平，困苦和磨难总有人挡在她身前，即使遇到了麻烦，只要她撒撒娇，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
她何至于如此？
两个世界的场景颠倒反复，像碎片一样掉落在林芊薇的梦境里面，林芊薇眉头越皱越紧，终于醒来以后，却觉得头脑混沌。
她好像梦见了什么。
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林芊薇拉过被子拢住冷到发抖的身体，又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也是不经意间，她才触碰到脸上那一片濡湿的痕迹。
这是什么？
林芊薇不懂，她刚刚是在梦里哭过了吗？
……
与此同时，季云潇已经跑步回来了。
她流了满身的汗，却觉得格外轻松惬意。
因为她找到芊芊了。
即使酒吧和酒店都没给她提供监控，那也没关系，她还是在这两个地方的必经之路上找到了突破点。
那就是一家超市门口的监控。
季云潇出手阔绰，撒了不少钱，拿到那晚的录像后，又盯着找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她找到了。
透过那半摇下来的车窗，季云潇清晰地看到了宋芊芊的半张侧脸。
那么好看，一定是芊芊没错。
季云潇记下了那辆车和车牌号。
现在她能够确定，那个绮丽美好的夜晚并不是她的妄想，她是真的曾与自己的宝贝共度过春宵。
只是芊芊为什么离开呢？
是不记得她了，还是因为发现她结婚了而跟她怄气？
不管哪一种，她都得先把这莫名其妙的婚姻解除掉，然后再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地出现在芊芊面前。
回去洗完澡换了衣服，季云潇就又把那辆车的车牌号默背了一遍写在了便利贴上。
“芊芊……”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辆车的信息，到时候查一查这辆车就好了。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季云潇喃喃。
只是季云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见面的时间会来的这么快。
她和林芊薇约好签署离婚协议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厅，可就在去的路上，她又见到了那辆曜岩黑色的迈巴赫。
是那个车牌号没错。
虽然做好了先离婚再去找芊芊的准备，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季云潇根本没法自控。
想见她。
发疯似的想见她。
她几乎是红着眼睛对季家的那位司机说：“看到那辆迈巴赫了吗？”
司机没看到，因为遇上了红灯，而那辆迈巴赫已经经过马路消失在了拐角。
季云潇再也顾不上其它，打开车门便跑下去一路追逐，可惜还是没追上。
倒是季家的司机跟了上来，摇下车窗询问：“小姐，你要上车吗？”
季云潇平复呼吸，冷声道：“你下来。”
司机不明所以地下来了，然后就看到季云潇坐上了驾驶位关好车门疾驰而去。
司机站在原地，被扬了一脸灰。
他抹了把脸，又挠了挠头，心里奇怪：虽然听说这位小姐前年就拿到了驾驶证，但她不是学完就忘了吗？
而且这半年他也没见过季云潇开车，为什么突然季云潇就开得这么好了？
他不会要失业了吧？
司机在担心未来，季云潇也在害怕，她害怕又一次擦肩而过，她怕见不到宋芊芊。
好在拐弯后那条路很长，季云潇眼神又好，还是在车辆中捕捉到了那辆车曜岩黑色的迈巴赫。
季云潇踩油门提速紧跟着追了上去，终于在一个车辆不多的路段将那辆迈巴赫给截停了。
林芊薇非常莫名其妙。
她认出了那辆车是季家给季云潇配的车，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季云潇要追着她不放？
不是说好了要在咖啡馆见面吗？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吧？
季云潇就这么想离婚？
季云潇今天只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运动裤，脸上妆容简单，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连头发也染回了规整的黑色，随性地披散在肩头。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模样，却让林芊薇眼前一亮。
看到她打开车门走下来的那一刻，林芊薇不自觉地怔怔。
“叩叩。”
季云潇走过来屈指敲了敲车窗。
林芊薇放下了一点车窗，眼眉蹙着，声音冷漠：“有事？”
季云潇看着她，眼里像是有泪，语气隐忍又带着祈求：“你把车门打开好不好？”
林芊薇仿佛又被蛊惑。
她解开了车门锁。
然后下一秒，季云潇就拉开车门，重重扑到了她怀中。
林芊薇又慌又怒：“你做什么？”
“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季云潇抱着她，把脑袋埋在她腰间，像是在哭：“你都不知道再见到你我有多开心，芊芊，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可是我控制不住，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了，我太想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季云潇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最后又捧起林芊薇的手，在那细嫩的手背处落下轻轻一吻。
季云潇眼含热泪，抬头表白：“宝贝我爱你……”
林芊薇被她弄懵了。
她呆坐在车里半响，不知该作何反应，偏偏季云潇得寸进尺，又要来吻她的唇。
林芊薇震惊羞怒不已，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随着清脆的一声“啪”，林芊薇面带绯色，怒斥道：“季云潇你没病吧？”
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季云潇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季云潇满眼痴迷地望着她，对她道：“宝贝你生气的样子也好美啊。”
林芊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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