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酱肉丝有些咸
“朱家主，您老有失管教啊。 ap; ”席萝走到白玉台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黑衣中年男子；她身子很娇小，说这话却很是老气横秋，只有安静站着、手握短剑的少年才知道自己上司有些生气。
“小儿不知礼数，望席萝大人莫怪。”
朱敬业微微欠身，继而对身后的玄衣少年象征性呵斥道：“星海，身为门阀一族，难道忘了应有的礼节了吗？”
他刻意表明了自己身份，不但给诸国来使吃了颗定心丸，更是提醒台阶上的小姑娘，若动手得权衡一下利弊，可别忘了朱家身后的靠山。
“父亲，就是身为世家之人，才没忘了礼节。”
朱星海脸色更加昏暗，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加大了声音，“八方影刹虽名动锦州，但不过是杀手而已，又怎敢坐那一国之主的位置？现在一普通人都能坐在亲王世子的位置，难道就没失了礼节？”
他的话在殿上回响不绝，藤尚美、小溪君等诸国来使皆低着头沉默，但心底都绷着一根弦，诸国要商讨如何讨伐沙漠中的魔教，领头羊朱家怎地在这节骨眼上和对方的八方影刹争锋相对？着实有些不大明智啊。
最紧张的当属帕特里克，这位唐不拉的国主粗短的腿止不住颤抖着，如面团的脸上尽是汗珠，他想说点什么，却现舌头打颤，也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席萝大人，小儿自幼骄纵，有何得罪之处，老夫在此赔个不是。”
虽是致歉词，朱敬业脸上没有半分恭诚之意，看着慕怀风沉声道：“能跟随席萝大人一同出使唐不拉，必定不是无名之辈，敢问阁下是八方影刹中的哪一位？”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手持短剑的慕怀风，想着眼前的少年也属八方影刹？可根本没有丁点儿玄元呐，莫不是某种高的隐藏手段，只为了在关键时刻，给自己等人一个致命一击？
帕特里克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惊惧地看着身旁的慕怀风，害怕眼前的清秀少年突然暴起将自己斩杀，颤巍巍地又问了一遍，“不知阁下是？”
慕怀风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平静道：“教王赐名朗殊，未在八方影刹之列。ap;”
朱敬业看了一眼少年腰间的短剑，眼眸微眯，试探道：“朗殊小友是杀手？”
慕怀风正欲作答，站在台阶上的席萝冷声道：“他是我的影卫。”
“原来是席萝大人的影卫，失敬失敬。”
他觉着眼前之人就是杀死加利二世的少年，继续问道：“朗殊小友不能修行？”
慕怀风想了想，应道：“我一直都在修行，但并未成功。”
朱敬业面露思索之色，寒暄道：“老夫与小友一见如故，就像半个月前刚见过一般。既然你现在修行遇到问题，不如随我一同前往我之住所，让老夫好好为你看看。”
慕怀风看了席萝一眼，推搪道：“朱家主有所不知，我之情况古怪异常，就不打搅您老了。”
朱敬业明显不想放过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走下台阶的席萝截口道：“朱家主，您老如此试探，不觉有**份？”
中年男子故作惘然，摆手反问，“老夫愚昧，不知席萝大人所说的试探指什么？”
小姑娘脸色微冷，居高临下道：“数月来，我虽然都在楼兰古国办事，可十余日前，加利二世被你们朱家之人杀死在了望花阁，这件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席萝大人明知我朱家是被人陷害的，又提此事作甚？”朱敬业基本可以确定加利二世的死与面前二人脱不了干系，大袖一挥道。
“是你们朱家所杀也好，被人陷害致死也罢，那跟我有什么干系？或者说跟本教有何干系？”
席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着在场的众人，加大了声音，“诸位想一想，本教与诸国间一直都是睦邻关系，我神教岂会做出擅杀同盟、自绝财路之事？”
此话一出，下方的藤尚美等诸国来使心中冷笑，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不过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何来同盟？但碍于实力，他们做不了什么，顶多点点头。®. ® ®
小姑娘可不管他们心中所想，转身看向这锦州的门阀家主，声音清冷，“众所周知，加利二世是被朱家的一普通人所杀，方才朱家主有意试探我的影卫朗殊，岂非想掩人耳目、栽赃嫁祸，妄图破坏神教与各国间的比邻关系？”
“或是诸国有反我神教之心，认为我事先知晓消息，先下手为强？”
就在此时，手持古剑的朱星海微微往前一步，沉声道：“这也不是并无可能。”
一旁的朱敬业暗叫不好，随后帕特里克等人迅反应过来，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席萝脸上似有笑意，反问道：“朱公子言外之意，莫非就是诸国有反我神教之心咯？”
听得此言，帕特里克身子一哆嗦，就差跪倒在地，忙不迭赔笑道：“席萝大人言重了，正如您先前所说，神教与唐不拉乃睦邻关系，又岂会有反心？”
其余各国来使不得不纷纷表示忠心，同时也狠狠暗骂帕特里克，平时走路都费劲儿的死肥猪，见风使舵的能力倒是极强。
席萝敛了笑容，看着毕恭毕敬的肥胖国主，反问道：“如此看来，我神教绝无刺杀加利二世之嫌疑咯？”
“那是，那是。”帕特里克连连弯腰，五花肉的脸上笑意苦然。
“朱家主，你可还有话要说？”
朱敬业脸色阴沉，拳头紧紧握着，阴沉道：“老夫被小人陷害，自认倒霉。”
“朱家主，做人先得认清自己，摆出身份是没有意义的，气武八转的修为也是没有意义的，隐藏在你身后的俩位扈从更没有意义；要知道当年我杀你兄长的时候，同样知道朱家是衡水黎家的一条狗，老实告诉你，那时候的我不过凝玄巅峰罢了。”
“可结果如何，你兄长死了，而且是明杀。而我呢，正好端端站在这里，好生嘲讽朱家主。”
席萝二人在帕特里克的引导下，朝着旁边的偏殿行去，淡淡的声音在殿上回荡，小姑娘的话没有刻意居高临下，有的只是平淡，平淡的事实，却给人不平淡的味道。
那味道，叫嚣张！
……
……
夜幕高举，白月宫通往外界的大门道道关上，借着淡淡的月光，厚重肃穆的大殿显得越阴森，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浅红屋瓦无一不渲染成墨，距离大殿百丈之外，有一充满异域风情的行宫，其上并无珠光，有的只是宁静。
可今夜，注定无法宁静。
“朗殊，你去监视一个人。”小姑娘倚窗而立，吩咐道。
“谁？”
“阿里上藤。”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分析道：“帕特里克一向是个怕死鬼，决计不敢生有反我神教之心，这背后恐有他人作祟，依先前大殿情形来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阿里上藤。”
“他的修为不弱，你得小心些，看今夜他与何人见过面、交谈了什么、有何部署，再向我们潜伏在唐不拉的密探了解一下他的身份。”她思量了一番，轻声道。
“就这些吗？”腰胯短剑的少年确认道。
席萝看着他，反问道：“你觉着还需要监视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眼睛很明亮，轻声问道：“方才在大殿上，你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不饿吗？”
小姑娘无意识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想了想让步道：“办妥以后，去一趟白月宫的御膳房。”
慕怀风微惘，想着如此之态的她还是有些可爱，眼睛变得更加明亮，握了握腰间的短剑，跃窗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当他再次跃进窗户时，二更钟鼓恰巧在此时响起，他站在窗边默默听了一会儿，凝目看着黑夜中灯火通明的宫殿群，良久之后，才慢慢关上窗子。
“先前站在窗边什么呆，我可是有些饿了。”小姑娘掀开华贵的绒被，下床穿好靴子，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少年微惘，似没想到冷冰冰的她会表现出如此女儿家的一面，愣愣的看着小姑娘，竟忘了将手中包着食物的羊皮纸放在桌上。
“朗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席萝的脸有些烫，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动作，定了定神故作冰冷道。
慕怀风将放在桌上的羊皮纸打开，顿时香味弥漫了整座行宫。食物很多，有春卷、烧排骨、白切鸡、酱肉丝，木须肉……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提醒道：“快吃吧，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萝拿起一个春卷，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混道：“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慕怀风喝了一口上好的茶水，应道：“他与帕特里克密谈了很久，后者认为我们真的是顺道前来唐不拉参加诸国之宴，并不知晓诸国间的密谋。但阿里上藤不这般认为，说服了帕特里克加强戒备，连夜派遣军队保护白月宫，明日的诸国之宴，是我们的最后机会。”
小姑娘又拿起一片白切肉，继续问道：“还有呢？”
“我从密探处了解到，阿里上藤并非唐不拉人，而是贸易商人。以虚职内臣的名义进入白月宫不过俩个月，对重臣多有接纳，出手阔绰。”
慕怀风放下茶杯，禀报道：“我还得知，贸易商人只是他的表面身份，他其实是乌兹大使，与此次前来的藤尚美关系匪浅，唐不拉许多重臣都被他收买了，帕特里克之所以敢对苍炎神教起反心，只因为阿里上藤和那些重臣的怂恿。”
他将一份名单放在桌上，看着小姑娘道：“这是那些重臣的名单，阿里上藤与帕特里克分开后，就直接去了藤尚美的房间……”
“然后呢？”
“然后我就……就去了御膳房。”
“你都没有听他与藤尚美的交谈？”小姑娘看着他，加大了声音。
少年想着先前的香艳场面，面色涨红道：“他们没有交谈。”
“没有交谈，那他们干……”
席萝用手绢擦着嘴，忽是想到了什么，小脸有些烫，“这酱肉丝有些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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