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不测风云

六年的小学生涯结束了，李小凡即将升入初中，成绩优异，品学兼优。ap;

        为了庆祝，李小凡父母决定，利用难得清闲的暑期时光，带上爷爷和李小凡，一家人出去旅旅游，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父母将商铺暂时托付给朋友打理，做好了一切出行的准备。

        临行前，李小凡临时起意，再三磨着父母同意，在镇上一家新开的跆拳道馆报了名，想利用暑期时间强健一下身体。爷爷看到李小凡留了下来，也以人老体衰、不宜过激运动为由，退出了外出旅游的行列。其实李小凡知道，爷爷留下来，只是为了多陪陪自己。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对他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怡孙之乐”更快乐的事情了。李小凡父母无奈之下，只好两口子轻装上阵，迈出了旅游的步伐，开始了为期15天的优质精品游。

        父母出行后，李小凡上午学学跆拳道，下午陪着爷爷溜溜弯、喝喝茶，晚上看看书、给父母打打电话，了解一下父母的旅游行程和所见所闻，生活过得充实而有趣。

        父母出行后的第九天晚上，李小凡像往常一样给父母打电话。卍.卍卍令李小凡担忧的是，父母的手机都提示不在服务区，这让李小凡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赶忙打开电脑，安照父母的旅游行程安排，查找相关景区的天气情况介绍，一行黑色的标题映入眼帘：某某景区天降暴雨，引泥石流，数十名游客失联。

        李小凡忧心忡忡，坐卧难安。当爷爷问起父母时，为避免爷爷担心，李小凡强颜欢笑，告诉爷爷，父母玩得很好，不必挂念。那一夜，李小凡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辗转难眠，不知道给父母打了多少次电话，每一次听到“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时，一颗心就仿佛深入了无底深渊，不停下沉，永无止境。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凡就爬起了床，又开始给父母不停拨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一如昨夜，李小凡彻底心慌了。再次打开电脑，查看相关景区的最新信息，报道说，经过不懈努力，已经有二十余名失联游客被成功搜寻到，无一人伤亡，目前仍有七名游客失联中，有关方面正加大力度，努力搜寻中。 ap;   

        这一日，李小凡没有去学习跆拳道，整日守着电话和电脑，连吃饭也是随意扒上两口，食不知味，魂不守舍。这样的李小凡，让爷爷觉察出了一丝不寻常，爷爷再三问询，李小凡都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搪塞了过去。从红日东升到日上中天，从日上中天到落日西垂，从落日西垂又到圆月悬空，父母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景区的相关信息倒是更新了几条，又有三人被搜寻到，一死二伤，仍有四人失联中。李小凡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了，没有一丝光明，头晕目眩，四肢酸软，无力地瘫坐到床上。

        忽然间，似已遥远模糊的话语又回到了脑间，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逼真，似乎每个字都重若万钧，响彻耳边，振聋聩，一切仿佛昨日重现。那是一个道号无尘的老道，须皆白，手持一把拂尘，穿着一袭洗得白的青袍，神秘出尘，高深莫测。他曾经告诫过李小凡一家人：常坐家中常轻松，远走他乡了无踪。有日清风逐秋叶，从此枝叶不相通。如今思来想去，李小凡虽然依旧迷糊，但已经意识到，老道那时的话肯定是深有所指。

        快乐也好，悲伤也罢，日子依旧一天天过去。李小凡和爷爷两人整日间愁眉相对，忧伤的潮水漫过心田，淹没了希望，凄凉了心房。虽然心中万分不愿相信，但李小凡知道，父母可能真的遭遇了不测。直到秋风吹起，落叶纷飞时，父母的尸身被人现，几经周折，运回了家中。一时间，李小凡爷孙俩抱头痛哭，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老年丧子，少年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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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又是一年春。

        没有长亭和古道，只有遍野的蒿草散着春天的气息，一直绿向天边。

        无论冬天多么漫长，春天终究还是来了，温暖的阳光，和煦的东风，天地之间一片生机盎然。

        青山、绿草、羊群，还有三座土坟，春意在坟头跳跃。

        心中有古道，漫长且蜿蜒。

        16岁的李小凡经常安静地跪坐在坟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婆娑了双眼，迷漫了思绪。父母过世了，爷爷也积忧成疾，于不久前一个寒冷的冬日，辞别了人世。从此后一家人阴阳永隔，再无相见时。只留下李小凡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如果把李小凡一家比喻成大树，那么爷爷就是根茎，父母就是枝干，李小凡就是花叶，果然是“有日清风逐秋叶，从此枝叶不相通。”思及情深处，李小凡嚎啕大哭，海棠伤春，杜鹃泣血，悲怆的情绪漫过原野。其时，苍山若海，残阳似血，李小凡心伤欲绝，悲情不知归路。

        爷爷过世后，李小凡通过父亲的朋友，将家中的商铺售与了他人，然后仿佛整个人消失在了人间，拒绝了一切他人的帮助和问候，整日间浑浑噩噩，渴了喝凉水，饿了啃干馍，除了偶尔上街购买一些生存的必需品外，只是孤寂凄凉地守着家中的小院。触目所及，总有温馨的回忆和快乐的时光涌上心头，恍惚间，又看到了父母的笑颜和爷爷的身影。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李小凡都会搬把椅子，坐在院落里仰望星空，不时想起老道走时所说的话语：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秋风逐落叶，何处不相逢。李小凡反复琢磨，却始终难解其意。李小凡经常一坐就是一夜，心乱如麻，思绪愈混乱，当日头升起时，才会蜷缩在东屋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当真是，浮生聚散云相似，往事冥微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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