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时舞无话可说了。
胭脂红不想就这件事深究, 岔开话题，“三娘怎么样了？”
“暂时关在宅子里，苏姑娘已经在研制解药了。”时舞顿了顿, 说道, “她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又恨你入骨, 为何不杀了她以绝后患呢？”
胭脂红长叹一口气, 缓缓道, “我想起小时候，有一回我不慎落水, 连着几日高烧不退。那时我将天香阁改成酒楼，一开始根本无人光顾, 我所有的钱都投入到了酒楼里，几乎每日都入不敷出，家里甚至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思思便跑去药铺老板那里偷药，结果被人家发现了, 那店老板派伙计追了她几条街。三娘知道我一向心疼思思，为了保护她, 被那伙人打的鼻青脸肿, 最后还赔了她丈夫送她的玉簪才了事，那玉簪是蒋元庆送她的定情信物。”
“那些年若没有三娘, 我一个人恐怕很难撑起这间酒楼。即使她后来成亲了，她的心也一直都向着雁阙楼，你叫我怎么忍心呢？”
时舞有些担心，“若她执迷不悟，该如何？”
胭脂红目光深沉，“那到时我再与她做个了断。”
胭脂红拜祭过母亲, 又与无尘聊了小半个时辰，便准备下山。
马车沿着下山的路缓慢地行驶着，胭脂红有些犯困，靠在车厢内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马车还在路上颠簸地行驶着，身旁的时舞也靠在车厢内壁熟睡。
胭脂红皱了皱眉，时舞在外一向非常警觉，怎会这样毫无防备地睡过去。她起初还没去在意，可下一刻撩开车帘，看到车窗外的场景时，心中陡然一惊，赶忙推了推时舞。
“时舞，醒醒！”
时舞动了动身子，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胭脂红急忙跳下马车，驾车的马夫早已不知所踪，
此地是一片陌生的林子，胭脂红还记得下山之时才接近午时，她们在寺里吃了斋菜方才离开，而此时的天色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大姐。”时舞掀开车帘下马，看了看四周，目光立刻警觉起来。
“方才在车里闻到的香气不对头。”胭脂红冷静地说道，“上马，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马夫雁阙楼雇了有一年多，所以胭脂红对他没什么防备，如今看来他早已被人收买。可他又没胆量杀人，只好将她们拉到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时舞立刻翻身上马，而就在胭脂红预备上马车时，一支箭“嗖”的一声朝她飞了过来。
胭脂红急忙侧身闪躲，那支箭自她脸颊边飞了过去，牢牢钉在一侧的树干上。紧接着，不远处的林子里出现了数十名黑衣人，正在朝两人逼近。
“大姐，快上来！”时舞顿感不妙，想要驾马离开。
领头的黑衣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直接一箭射在那匹马的腹部，马儿顿时抬高前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豪，随后倒在了地上。
时舞被震得摔下马，迅速一个侧翻站了起来。
那十来名黑衣人纷纷拉开弓箭对准了两人，胭脂红暗道不好，就在领头之人下令放箭的瞬间，她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车厢后面。而在她滚过的那块地上赫然出现了几枚利箭。
胭脂红顿时明白这些人是来取她性命的，但她一时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时舞拔出车厢暗格里的佩剑，同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打了起来，对胭脂红道，“大姐，你先走！”
眼下的形势容不得胭脂红再多想，抬眼见时舞身后出现了一个蒙面人，想要袭击她。胭脂红想也不想，拔出地上的一枚箭朝那人挥了过去。
时舞解决掉面前的两个人，转头便看见那一个黑衣人面目狰狞地在自己面前倒了下来，他背上插着一支箭。她看了胭脂红一眼，却见胭脂红忽然大喊，“当心！”
时舞斜乜了一眼，手腕一翻，手中的佩剑自腋下调转了个方向，直直刺入身后那人的腹部。那黑衣人高高举着一把刀，定在空中，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随后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落到地上，整个人也随之倒下。
十几名黑衣人被时舞杀的所剩无几，但也消耗了她极大的体力，胭脂红上前扶住她，“没事吧？”
时舞轻喘了几下，摇了摇头。
而方才那一幕都尽收不远处一名黑衣人的眼底，他从始至终都站在远处观望，见时舞只身一人便能抵挡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多名死士，眼底除了震惊之外，还生出了几分赞许。
黑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顿时又涌出二三十个人。时舞稍作歇息之后，提起剑再次迎了上去。
这批人并没打算对时舞下死手，似乎想抓活的，但对胭脂红这边出手却没有半分留情。不远处那名黑衣人从身旁一人手里接过弓箭，拉开弓对准了人群中打斗的胭脂红，一箭射了过去。
胭脂红防备不及，左肩上中了一箭，整个人也被这一股巨大的冲力击的后退了几步。
“大姐！”时舞大惊，一剑划破面前两人的脖颈，鲜血霎时喷涌而出。她正想上前去救胭脂红，前面立时围上来几个人。两人很快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胭脂红忍着剧痛拔下肩上的箭，又被前面一个人一脚踢在胸口上，踢得她五脏六腑像被灼烧了一样疼。她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三五个人又接踵而来。
胭脂红抓起一把黄沙朝几人撒了出去，同时捡起地上一把刀刺进一个人的小腹，再一个回旋踢，踢飞侧身过来的一个人，趁机捂着伤口往身后撤了。
她此时彻底和时舞散了，看着前方有路就跑，却不知走进了一条死路。前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距地面不高，至多两三丈的距离，对旁人来说这或许是一条生路，可对她来说这无疑是条死路。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小时候被昳丽推入水中，险些丧命，自那时候开始便极其怕水。
胭脂红望着身后紧随而来的黑衣人，心里头一回生出如此强烈的求生欲，甚至有了求饶的想法。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胭脂红脸色苍白，按着伤口的指缝不断地渗出鲜血，想着拖延时间。
对面没人理睬她，三五人提着刀朝她缓步走来。
胭脂红警惕地望着来人，一步步往后退。一个人突然朝她冲了过来，她迅速侧了一下身，那人没刹住，径直冲进身后的河流中，直接被河水冲走了。
就在她侧身的同时，另一个人一脚踢在她的腰腹，胭脂红脚下一滑掉了下去，却及时抓住了岸边的一颗石块，整个人悬挂在岸边。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左手几乎已经脱力，只能靠右手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却不知自己可以坚持多久。
她还不想死。
此时岸边的一个黑衣人厉声道：“相爷有命，抓住此女，格杀勿论！”
胭脂红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是周庸。
“慢着，你们不能杀我，我知道司徒空在何处！”她急迫地出声。
正欲动手的那两人面面相觑，只见他们同身后一个人耳语了一番，那人迈步走了上来。
胭脂红紧张地望向那人，心里生出了一点希望。可下一刻，那人却一脚踩在她抓住石块的手指上，用力碾了两下。胭脂红痛呼一声，依然死死抠着石块。
那人越发使劲，胭脂红的手指很快变得血肉模糊，十指连心，她几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踩碎了，痛苦地惨叫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却传出一声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道浓重的血腥味登时扑面而来。
胭脂红虚弱地睁开眼，原先踩着自己手的黑衣人捂着自己的一条腿躺在地上哀嚎，而自己的手边则留下一条自膝盖以下截开的断肢。
胭脂红大惊失色，抬眼望去，一个纤瘦的黑影在人群中厮杀，手法极其残忍，几乎每一招都使出了致命的力道，那人的脸上带着一张狐狸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胭脂红心口重重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道身影。
手边那条断肢的鲜血流到了石块上，黏滑的血液触手，胭脂红心中一紧，手指瞬时滑脱了石块。
电光火石之间，她眼前一晃，一道黑影自岸上扑了下来，随着胭脂红身后落入了底下湍急的河流中。
胭脂红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肺部被一股重力不断挤压，一中令人恐惧的窒息感包围着她，令她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她的脸颊就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
这时，一中软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接着肺里被渡进来一些空气，胭脂红觉得舒缓了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狐狸面具，少女漆黑如墨的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胭脂红嘴角浅浅地一弯，随即昏死了过去。
当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隐蔽的洞穴之中，外面天光大亮。
胭脂红动了动身子，左肩膀蓦地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望去，肩上的箭伤被用草料做了包扎，隐约传出淡淡的青草味，右手手掌也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布料。
她缓了一会儿，支着手肘坐了起来，发觉身下垫着几层厚厚的稻草，还铺着一块布料，一动便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
左侧还有一堆熄灭了的火堆，火堆旁用竹子支了个简易的晾衣架，上头晾着几件鲜红色的衣物，以及几件贴身的小衣及肚兜。
胭脂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几件衣裳熟悉，下一刻，她睁大了眼睛，猛地掀开身上的一块料子，底下竟是不着寸缕。
胭脂红立时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去拿架子上的衣裳，刚一伸出手，耳边却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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