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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将赴嘉礼


这个狭小的山洞里不似我想象的那样布满杂草,或者有什么山狼野狗之类的住客。

        不仅如此,山洞里还有一小堆烧黑了的木灰,显然是有人在这生过火的痕迹。这附近前几日一直在落雨,洞外的土地还很湿润。

        顺着岩壁上的小孔流下的积水向低洼处汇聚,将这堆木灰搅成了一滩灰泥。

        无论是聂长贺还是湖中的精怪,都不会喜欢燃烧的火焰。陆上的精怪也用不着这种费力生火的法子。

        总而言之,这极可能是过路的凡人在此避雨所为。

        我寻着一处略高的位置,席地坐下,闭起眼睛回想着昨日所经历的一切。我已差不多能在脑海中把整个事情理出个大概来。

        聂长贺是永夜之子,这事当然不假。

        从一开始,他到祓庙去确认我的存在,到镜湖去找我,给我讲述他父母的事与那莲华印的由来,再诓我离开西境,真的只是为了这一刻吗?

        去东邻诸岛是假,找莲华锥是假,破除莲华印留在他眼中的红痕也都是假吗……

        他想要我的血,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既然他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另有帮手,那么只要离开了西境,他大可以叫那些人一起将我团团围住。等我成了笼中困兽,再把我掳到姜庭湖来,要从我身上取些血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我讲过他跟那个绾绾的故事。

        若是他坦诚相待,把这故事合盘托出,我也未必不会自愿助他燃那浣明盏。

        这其中一定还有种种缘故是我所不知道的。

        可惜不管他心里有几分算计,只一点便足以令他不能得逞。

        他终究是错估了我。

        他不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在镜湖时,我便已借月引树凝聚的月华之力造出了一个保命用的幻境。

        倘使我真到了临危的一刻,绾星环便会打开一个入口,将我拽入这个幻境,保住我的性命。

        幻境没有开启,这样看来,聂长贺也并不想要我的命。

        等他发现我不见了,看到那几颗珠子,要么以为是我自己跑了,要么以为是有人将我同他那宝贝浣明盏一齐掳去了。

        无论他认为是哪一种,都必定会先去找应徒然与丁川二人,看看荣旷是否看好了他们。而他自然也知道,我对他的目的已是了然于心,不会答应取血救那绾绾。

        所以聂长贺不但不会伤害他们,多半还得好生哄着他们,绑两个肉票在手,好设个陷阱再将我引去,故技重施。

        丁川那孩子思想单纯,好在应徒然是个不好骗的。见不到我,应徒然是绝不可能听聂长贺的话的。

        打不打得过另说,应徒然那逃跑的功夫可是一流。只要他带丁川飞走,就定然不会被聂长贺追上。

        既是如此,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知道纭待到哪里了。

        先不想这些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恢复我的神力。

        我把浣明盏摆在身前,慢慢将其中未燃着的神息收回体内。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洞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个女子。

        我拿着浣明盏走到一块岩石后头躲了起来。

        “小兔子,别藏了”,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就你在这山里打的那几个洞,我都逛烦了。”

        她的剑握在手中东指一下,西指一下,不过听声音,那剑并未出鞘。

        看来她也不确定“小兔子”在不在这洞中,只是摆着架子虚晃一枪,想叫那“小兔子”自己露点马脚跑出来。

        在洞里挥了一通剑,并无听见半点声响。

        她把剑背到身后,叹了口气,坐在了我刚刚坐过的地方。

        “还挺能跑”,她一边捶着胳膊一边埋怨道。

        一滴水从我头顶上掉下来,正砸在我手中的浣明盏上。

        “啪嗒”一声,甚是清脆。

        一时不知是该怪这山洞漏雨,还是怪这浣明盏生得太硬,要给我平添这一场麻烦。

        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岩石前面。

        这么清脆的声音,她当然也听到了。

        好在我现今这副样子,瞧着十分单薄可怜,随便装作附近人家跑出来玩的孩童也不成问题。

        我扒着岩石边儿,露出半个脑袋来,看起来怯生生的。

        她的剑已拔了出来,生冷的铁光晃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出声,是因为我认得这把剑。

        它的剑鞘是梨木所制,剑鞘的尖头处和剑的手柄内侧应当还分别勾勒着一片月引树的叶子。两片叶子的形状合到一起,是个很飘逸的“月”字。

        这原本就是我的剑,是我在镜湖中翻看神兵谱时照着倾山剑的图样制出来的剑。

        在叶铮与长孙红衣的婚礼上,我将它赠予了叶铮的母亲李仪君。

        我仰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女子,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布衣,眉目中透着英气,不但年岁与叶衡相近,面容也与叶衡有一丝说不出的相似。

        她也低着头仔细打量着我,垂下了手中的剑。

        “小姑娘,你是这附近人家的孩子吗?”

        我直接从岩石后头走出来,反问道,“你姓辜,家在翠虞山,是不是?”

        听了我的话,她只惊诧了一下,便抱起臂膀,如有所悟似的。

        “好哇,小兔子,两日不见你这妖法精进了不少嘛。这副模样幻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你母亲名叫仪君,是俨城人氏。”

        她犹豫地说道:“行啊,不愧是在翠虞山打了二十几个洞的兔子,连我母亲的名字都知道了。”

        “你的剑上有两片叶子,合在一起是一个月字。”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她母亲一个人。

        “你怎么会知道呢……你……真的不是小兔子啊”,她的手放了下来。

        我把胳膊抬起来,给她看我腕上的绾星环。

        她瞪大了眼睛,握住我的手道,“难道你是……”

        “你这把剑,是我送给你母亲的。”

        如果我是正常的样子,也许会叫她好相信些。现在这番模样……她有疑惑我也是很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我认得这手环,您是西境的醺姑娘,我娘告诉过我的”,她蹲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只是……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娘画的您的画像……不是个……”

        我施法化出自己原来的模样。维持了一瞬又化回孩童。

        “我受了点伤,所以用术法化作了这个样子。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等我好了,自会恢复。”

        “不错,不错,真的是您”,她的疑虑立刻转为欢喜,“我自小就听我娘讲您在碧泊山庄帮她的事,您修道有成,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我娘要是知道我拎着这把剑胡跑出来竟能误打误撞遇到您,不仅不会罚我清扫山路,说不定一高兴就把这剑送给我了”,她笑得爽朗,“您坐下说”,她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铺在地上,拉我坐在上面。

        她自己却把裙摆一掀,直接坐到了地上。这对别人细致有礼,对自己不拘小节的潇洒做派,与她母亲还真是如出一辙。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着问她。

        “我叫辜鸿泥”,她说得很认真,“就是飞鸿踏雪泥的意思。她说这句话是您告诉她的。”

        这的确是我当时劝她母亲弃了叶衡祖父那个浪荡之人所说的话。

        她把那剑抱在怀中,十分珍爱。

        “你很喜欢这把剑吗?”

        她点头,“嗯!”又摇了摇头,“其实我是想拿着这把剑去行侠仗义。我娘给我讲当年那个场景,您就是用这把剑在架那个人的脖子上,逼他签了和离书的。实在是太帅了!”

        她讲得起劲,说话的语气简直像在讲什么大快人心的事。

        我的神力要完全恢复,至少还需要两日。刚坐了没多久就碰见了鸿泥这孩子,再过一段时间再碰到什么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事,我心里生出了新的打算。

        “我带你亲眼去看看你母亲所说的那些场景,你觉得可好?”

        “还能……亲眼看看?”她一脸向往又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绾星环在我手腕上转动起来,我拉住鸿泥的手,将她带入了贺里霜所造的幻境中。

        幻境里的时间,是叶铮与长孙红衣婚礼前的十日。

        我算了算,从现在所在的地方走出去,雇上一架马车,日夜兼程,九天回到俨城,应当刚刚好。

        “这……这是刚刚那个山洞吗?”

        这洞中一下子变回了二十年前草木欣欣,一片碧色的景象,把鸿泥惊得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

        “这里是幻境。还有十日,就是叶衡他爹娘的婚宴了。我们到最近的镇上去,雇一架马车。其他的事,我在路上跟你解释。”

        “啊,好”,鸿泥答应了,便不再追问,只是提着剑蹲在我身前道,“您受了伤,野地不好走,我背您去。”

        鸿泥背着我出了这片山地,一直走到了望得见乡间炊烟的路上。

        我们运气不错,在这条路上便雇到了要去俨城取货的商贩的马车。不过要与货主家跟来玩的女娃娃同乘,一路上想吸取留在浣明盏里的神息,总是不大方便。

        直到在八方居附近下了车,我才彻底将浣明盏中的神息通通拿了回来,身子终于不再有虚乏之感。可已经燃掉的那部分,也只能等

        正想着叫鸿泥去客栈订两间房,等今夜恢复好身形,明日再去叶府。叶家人正为叶铮的婚宴忙活着,我这孩童的样子,去了又是数不尽的麻烦。

        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在我眼前经过。

        “丁川?”我试着叫他的名字。

        他真的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拽着他走到侧面清净些的巷子里,鸿泥一脸疑问地跟了过来。

        真是撞鬼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小妹妹,你认得我?”

        我把手环举到他眼前。

        “这个手环……你从哪得来的?你见过醺……”

        “我就是醺识。”

        他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你是……醺……”

        “她就是”,鸿泥在一旁一脸肯定地附和道。

        “你怎么进来的,应徒然呢?”

        上一次在九层塔上,他误打误撞进入了幻境。可这一次他根本不在我身边,这怎么可能?

        “是我带他们进来的”,纭待和应徒然走了过来。

        没想到竟能在这幻境里见到他们。

        “纭姐?”

        应徒然走近,对着我的小脑袋又是捏又是拍,“臭丫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说来话长,我慢慢再告诉你。总之我如今还失着些神息,把身子变得小点好活动。”

        应徒然皱着眉头,很不习惯似的。

        我把他正掐着我脸蛋的爪子拽了下去,“没什么事,今晚就能变回来。”

        “那就好”,应徒然犹疑着点点头。

        丁川似乎想问什么,却欲说还休,没有开口。

        我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你没事吧?”

        “没……”

        在纭待的提议下,我们换了个地方说话,坐到了八方居的包厢里。

        “你们是如何跟着纭姐进来的?”这事我实在想不明白,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纭待在包厢外跟伙计交代事情,鸿泥则站在一旁为我添茶。

        应徒然指了指鸿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竟然忘了介绍。

        “她叫辜鸿泥,是翠虞山辜夫人的女儿。”

        “嗷!”应徒然恍然大悟道:“就是丹绫说的那个小姑姑。”

        “你见过丹绫?”

        听得出,鸿泥很喜欢丹绫这个小辈。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俩跟那个叫什么荣旷的,在林子里干等了一夜。到了早上还不见你回来,我隐约感到事有蹊跷。趁着那个荣旷不注意,我化了原身抓着丁川就往外飞。结果把这小子吓得整整晕了三日。我只好把他放在一个破庙里。这三天我是一边在湖上盘旋着找你,一边还要安顿他,你瞧瞧,我累得这两条臂膀都瘦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丁川肩头的衣裳两边各有三条撕裂的破口。

        这下我算明白了,这孩子怕不是在忧心,而是魂都被吓得只剩下半条了。

        应徒然那原身在我眼中,是皮毛雪白,油光水滑,身姿也很英伟的。在丁川看来只怕是与叼人的豺狼虎豹也差不了多少。

        他坐在那里呆望着桌子一言不发,多半是在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强迫自己接受我与应徒然、纭待这在坐的几个,都是“妖怪”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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