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如不重逢
巷口的猫慵懒地叫着，并不炎热的小巷也让人觉得舒适，但算命摊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紧张至极，时宁有些害怕江至对俞诚有怨，那么平安扣他也就拿不回来了。
江至又一次看穿时宁的心思“你放心，到了时间我会还你的。”
时宁微微一怔，他现在感觉眼前的人像极了俞诚，或者说俞诚就是江至的翻版，下意识说了一句“你跟诚哥好像。”
听到这句话，江至在时宁面前第一次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落寞起来“你是说这些猜人心思的本事吧，小诚算是我的徒弟，当然像我了。”
时宁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正当他想继续询问，远处的黎焕走了过来，看起来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他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着江至问道“还要等多久？”
“二十分钟。”江至又看了下时间说道。
黎焕挑了下眉，嘲讽道“只摆一个上午？有生意吗？”
这个小摊子的位置摆的并不好，在小巷深处，自从两人走进来之后，除了江至就没见过其他活人，所以黎焕才会觉得，江至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江至也不恼“这又不是我的工作，我只是在等人。”
黎焕不屑地笑了下“你还真像个神棍。”
没有继续理会黎焕，江至转头对着时宁问道“猜猜我在等谁，你也认识。”
这个问题，黎焕比时宁先反应过来，但猜到答案后，他的背后不由泛起一股凉意，黎焕皱紧了眉头后退一步，毕竟对于这些鬼怪之说，他是本能地想要远离。
时宁似乎也猜出了答案，不过他并没有慌张，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诚哥不是”
没等他说完，江至直接开口打断“我知道。”
“那你？”
江至笑的很温暖“不继续等下去的话，我又能怎么办呢？他一天不还我，我就多等他一天。”
时宁被他说的不明所以，但他也感觉得到，俞诚肯定偷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抱着想帮江至找回失物的想法，时宁开口询问“诚哥拿了你很重要的东西？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回来”
时宁当然有说这句话的底气，只要俞诚一苏醒，而且按照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将这个东西占为己有的。
江至被他的天真弄得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下头“走吧，收摊了。”说完，江至直接起身朝着身后的楼道走去，也没去管他的小摊子。
时宁见状心里一喜，连忙拉着黎焕跟了上去。
沿着老旧的楼梯上了三楼，江至拿出钥匙打开一间屋子，朝着身后的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
走进客厅，黎焕不由皱起眉头，虽然这栋楼房从外面看起来很是破旧，但江至家里却是装修的极好，丝毫不像守着烂摊子过日子的人。
两人坐到松软的沙发，斜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鱼缸，不过里面并没有值钱的观赏鱼，全都是河里捞出来的小鱼小虾。
江至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随后在两人对面坐下，朝着时宁问道“我想听听小诚的事，你能给我说说吗？”
这下可让时宁有些为难了，他又不可能直接跟江至坦白，毕竟黎焕还在一旁看着两人，而且时宁又连什么时候跟俞诚见面的都编不出来。
时宁埋下头沉默了许久，江至叹了口气也没有继续追问，直接从包里掏出了平安扣递了过去，看了黎焕一眼后说道“这个是护身符，不是脏东西。”
黎焕侧过了脸不想与他对视，他看得出江至跟俞诚的关系不浅，黎焕又不是不分是非的人，随意诋毁别人朋友本来就是他做错了，所以他也没有反驳。
时宁一把拿过平安扣，在手里捏紧，生怕江至突然反悔又要了回去。
时宁的这番举动像是赢得了江至的好感，他笑了下说道“东西也拿到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黎焕立马想要起身，却被时宁死死拉住“焕哥，等一下。”
摁下心中的烦躁，黎焕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抱胸侧过了脸，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毕竟他对跟俞诚有关的人不感兴趣。
时宁深吸了一口气“江哥，你能跟我说说诚哥的事吗？”
“可以。”
江至答应后并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思索应该从何谈起，脸上的欣喜也丝毫不加掩饰，因为俞诚走后，他已经找不到人分享，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
江至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时宁“草莓味的。”
时宁的心脏瞬间一紧，颤巍巍地接过棒棒糖，江至便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他们的故事。
“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小时候没钱上学，就跟着爷爷学了点算命的本事，15年前，我十八岁，就在刚才的小巷里摆摊。”
“那时候，小诚天天跑去游戏厅里打游戏，就在摊位斜对面，不过它早就关掉了，有一天小诚突然跟我打招呼，他说‘你不上学吗？怎么天天都在帮人算命？’”
“那时的小诚才17，只比我小了一岁，他很可爱，就是人呆了些，说话都不敢正眼看人。”
“我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后来才知道，他把那颗糖留了几年。”
“我从小都没有朋友，正好我们年龄相仿，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朋友，他每天也不去打游戏了，就陪着我摆摊。”
“我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什么都谈，可能是我孤单太久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就像一束光，一束有形状的光，抓住了，就舍不得放手了。”
“我们经历了很多事，去了很多地方，我们一起去公园捉鱼，一起去喝奶茶，一起坐旋转木马，一起打架，一起坑人。”
说到这儿，江至突然笑了下“给人算命就叫坑人，这还是小诚说的。”
“在算命这方面，小诚还算有天赋，其实算命说白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要去猜中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再说出一些宽慰的话，小诚学的很快，但他却没给别人算过命。”
江至看向了鱼缸里的小鱼“因为算命不止要学会察言观色，还要背书啊，什么口诀之类的，当初那个小笨蛋花了一个月才背全八卦图。”
“不过没关系，他看人很准，所以我们就一起打配合，他帮我拉人，我帮人算命，再后来，小摊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人就开始眼红了，天天找我们麻烦。”
“那个时候小诚还不会打架，我就站在他前面护着他，但是我想了下，我也不能护他一辈子，于是就开始教他打架，教他伪装自己的弱点，教他一点点变得强大，慢慢地，小诚就能跟我并肩站在一起，和我一起揍人，还有挨揍，其实他挺怕疼的，但他很要强，从来不哭。”
江至又叹了口气“在我21岁的时候，我爷爷去世了，那是我最无助的时候，小诚一直陪在我身边，当时我很感动，我觉得我再也遇不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我想对他好，想把一切都分享给他，他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送给了他。”
说到这儿，黎焕也转过了头，正好跟他对视，江至笑着说道“昨天是想套你话才骗你的，这个护身符是我爷爷做的，他说能保护我这辈子无病无灾，所以，它的名字不是‘死人的东西’”
黎焕抿了下嘴说不出话来，江至也接着刚才的故事讲下去。
“他那时候没有工作，我跟他说我养他他信了我的鬼话，之后有一天，小诚突然跟我说，他喜欢我”
“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毕竟给人算了这么久的命，而且他对我从来没有防备，他这点小心思我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真是个白痴了，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
“当时我当时害怕极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我明明知道他的想法。”
“我质问他，排斥他，干这一行久了，我们能看清对方心里隐藏的东西，我对他说了直戳心窝子的话，这些话很过分。”
“他哭得很伤心，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哭，然后，他就逃出了我的世界，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时宁皱紧了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江至用力挤出一丝笑“我好后悔，是我自己年少无知，竟然不知道我丢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开始四处打听他的消息，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在酒吧里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我心里平白无故升起一股怒意。”
“现在想来，当时我心里应该是妒忌，是不甘，还有悔恨，可那时候我哪里想得明白，我揍了他一顿，又说了很难听的话说他脏，说他下贱，说”
江至语气一转“没想到那次再见，就真的再见了，他自杀了，他带着我的小诚永远离开了，我丢掉的东西也找不回来了。”
“要是当时我能哄哄他就好了，小诚挺好骗的，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一直都是。”
“我明明都知道，只要给他一个拥抱，我们就能和好，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抢了他受害者的身份，还站在至高点去责怪他。”
江至说完后倒是没有展现太多的情绪，似乎跟俞诚一样，隐藏自己的情绪已经变成了常态。
时宁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再见那次，诚哥多少岁？”
江至笑了下“二十四。”
时宁听完后，直接将手中的棒棒糖甩了过去“你什么都不懂！诚哥那段时间该有多难受啊，你知道吗！现在装出一副大情种的样子给谁看呢？”
江至怔了下，他呆滞地望着时宁的眼睛“你知道些什么？”
时宁如鲠在喉，他侧过了脸“没有，不知道。”
看着江至，时宁一下子想到了黎焕跟赵燕‘诚哥说过，见不得光的事要瞒着最爱的人，不能让他们跟着一起难受。’当年的俞诚没有跟江至提过，现在的时宁也没有立场帮他做决定。
江至也没有继续追问，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他回来，我也相信他会回来。”
一旁的黎焕却皱紧了眉头，他并不是关心俞诚的死活，而是从这个故事里，他找不到时宁跟俞诚见过面的痕迹，更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江至口中的俞诚，像极了失忆后的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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