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Day6如影随形（1）
端详着铺张开的零零碎碎，付栎懿感叹自己打工这几年服饰这块着实没少买。
因为平常上班并未要求穿严谨的商务装，而革鸣一贯又对自己听之任之，这就使得她衣服类型繁多，或咸或淡均有涉猎。
事实上和革鸣在一起之后她有意无意会在这方面格外留意。虽然不可能像他日日大牌加身，但在整体质感上的要求还是要比她上学时提高了不少。
有天她穿着一件设计师品牌的卫衣去上班。那件衣服的亮点是砍袖，也就是只有一边的袖子。而为了不至于看起来过于□□，她在卫衣下特意穿了一件浅色的紧身打底。在茶水间他碰到了正在泡咖啡的革鸣，对方来了句，“你是要出家吗？”
看到自己用心的搭配他并没有领情，付栎懿自是不快，“你懂什么啊？”
“我是真有点不太懂。”
付栎懿破罐子破摔，干脆去洗手间把打底衫脱掉，露出了自己半边精巧的香肩和锁骨。
这下涂朗看到直接说，“师傅你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成少林武僧了？”
这天后这件卫衣付栎懿再也没有穿过，后来一次和一些旧书一起捐赠了出去。
也许收到这件衣服的人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吧，也期待能有人可以真的散发出它该有的美来。
瞅着眼前愈累愈高的衣山，付栎懿似乎真有一种要去亡命天涯的感觉。尤其是昨晚革鸣对自己说的那句带你走，让她觉得或许他们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耕田织布，过枕石漱流的生活。可是自古以来，无论文君夜奔，抑或张生莺莺，最终无一都难逃始乱终弃，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感伤结局。
好在人们更多传颂的是绿绮相合凤求凰或是古道热肠红娘姐，似乎鲜少知晓这两段旷古烁今的爱情故事其实都是悲情收场。
这样也好，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里至少还是有爱意充斥的，哪怕只是停留在故事里或者是人们的渴盼下。
革鸣昨天吃完饭和往常一样没有过多停留，他在玄关处换好鞋，回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下周见。”
付栎懿双臂环胸，淡淡一声，“嗯。”
接着他开门、远去、消失，甬道且长，他不曾回过头看上一眼。
事实上如果他回身，他便会看到付栎懿每次都是以何种神情望着他离开的，也会知道直到自己身形完整消失，那个女人才会恋恋不舍地彻底关上自己的门扇。
他不会知晓，怕再也没机会知晓了。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他会回去再次拥抱她吗？还是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再也不离开了？
都不会。
所以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她自始至终只是顾影自怜罢了。
何其悲凉。
付栎懿把秋冬的衣物整理好后发现自己的三个最大号的拉杆箱已经被完全填满，而她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包装去盛放其余的那些衣服和日用品了。但如果自己当天采用分批搬运的方式，一天想必无法搬完。
付栎懿决定还是去超市买一些新的包装来，如那种帆布袋或者麻袋，不但防刮耐磨，更容量可观。想到将来，付栎懿直觉自己这几年估计都免不了折腾，所以趁着这次屯点以备不时之需。
小区对面正好就是一家便民超市，但付栎懿发现这里只有那种被戏称叫做“老太乐”的滚轮车。这个称呼来由多半是因为买菜阿姨们一般都会拉着这种车每天到各处“血拼”。而“老头乐”则指的是一种电动三轮车，付栎懿甚至在街上见过高配版本还兼有敞篷功能，不少大爷烟卷一叼，帽子一戴，似乎立刻就有了开跑车的那股劲头。
然而付栎懿想买的还是那种最传统的款式，而这个生鲜超市一样的地方显然不会有了。
不然去批发市场看眼？或者去收废品的大爷那里买几个？付栎懿边盘算边从货架旁移动着，跟着准备从超市的小门出去。
而此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也在货架的另一侧与她并行，然后转弯时与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
“啊，不好意思。”付栎懿没留意到面前有人，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对方被她撞得踉跄后退。
那人倒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平衡，他的两手大开拼命护着被自己连累到的货架，万分担心上面的货品会跟着掉落。
好在上面整齐码放的奶制品只是晃了几晃。这些理货员在堆放时很有经验，原本的稳固结构注定不会被轻易攻陷。
“吓死我了……”此人显然惊魂未定。
这侧的付栎懿已经冷下脸，“你怎么在这？”
看她面色不豫，骆歌奋力绽开笑颜朝她招手，“嗨，好巧啊……”
骗鬼。
“其实我也住这附近。”
付栎懿继续冷冷凝视他。编，你再编。
最终在她近乎逼视的目光下男孩终于缴械投降，“好了我招了行了吧，其实是那天我跟着你回家来着。”
“你是跟踪狂吗？”
男孩显然对这个扣上的帽子非常不满，急急解释，“我不是担心你又像那天一样，我有阴影了行不行，你那天醉成那样，之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记得，我就是怕你出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很恐怖。”
“恐怖什么？感觉被人监视了吗？我对天发誓我没有这个意思。”
付栎懿本想继续表达着自己的不爽，后来一想兴许是自己反应过度，无不自嘲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值得跟踪监视的。”
男生只觉得她又要不理自己了，解释的颇为笨拙，“我必须得声明一点啊，我室友们给我出招都让我嘴甜一点体贴一点，但是你见都不见我，而且我觉得你和那些小女生肯定不一样……”
付栎懿丢给了他一个你品你细品的表情。
两人此时已经走出了超市，入目商铺林立，招牌密集，付栎懿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在你心里已经有了我就是不靠谱的刻板印象了，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按照你的节奏来的，真的。”
付栎懿用尽量平静的语气与眼前这个兀自滔滔不绝的男孩对话，“那你今天是怎么想的，跑这蹲点来了？”
风乍起，如一双有力的手拽起男孩的衣角，他的脸庞似也浮上了一层灰蒙，“你先答应我不能拉黑我。”
“我真的很想拉黑你。”
“别啊……”
付栎懿听不得他委屈巴巴的语气，“你赶紧说重点。”
“其实是今天我已经跟他们出来了，说有个什么体育节目的试音，结果路过这附近的时候，因为我知道你家在这里，我就突然不想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可以见到你，真的我刚来不到十分钟你就出来了，然后我就跟着你来超市了，就是这样。”
付栎懿选择性忽视了男孩话中真正想表达的那部分，“所以我说你们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不去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吗？说好的事儿都可以说不去就不去的？”
“不会，我本来就是后来加进去的。”
付栎懿不知该说他无知还是任性，幽幽叹息，“那你现在呢？见到了就可以走了吧？”
“你别这么残忍行不行……”
残忍？居然她有天也能当得上这俩字了？
可是谁人见过真正的残忍？没有，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剩她还活着。
付栎懿声音听上去不带任何起伏，“所以今天你把你的事儿推了，我也得把我的事儿推了陪你，你是这个意思？”
辨不出她真正的情绪让骆歌无所适从，“你告诉我怎么做吧，我不想你生气，但是好像我怎么做你都不开心。”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是一幅饱蘸着生命繁华之景的画卷。就像此时擦肩而过的卖力兜售的商贩、不止欢笑的一家三口，总之他们每个人都要比此刻对立的两人生机勃勃。
“其实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所以骆歌，放弃吧，换个简单的，至少她每次见你都能欢天喜地的，你这一次次热脸贴冷屁股，我也于心不忍。”
草叶飒飒，卷起道旁的黄沙。
“妈的，我受够了。”
他突然的直白言语让她有些恍惚，“什么？”
鬓角似乎都被沙砾拂过，可他的眸子眨也不眨，“我再和你说一次，而且是最后一次，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让我找别人，对，我是可以找别人，可是她们都不是你。”
付栎懿的神色似微微松动。
他继续说着，“你可以对我这种不请自来生气或者不开心，因为我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所以我才会问你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但你如果自始至终就是劝我这些，那我就无所谓了，我就天天围着你转，就算你烦死我我也不在乎了……”
“你不喜欢我可以，毕竟没有人规定谁必须喜欢谁，同样的，你也没有任何权利阻止别人喜欢你……”
“谁让你这么好呢……”
他之后似乎还说了很多，付栎懿通通听不明晰了。因为她的脑中已经被那句“可她们都不是你”，还有“谁让你这么好呢……”完全占据了。
曾几何时，当她问到某人为什么是自己的时候，那人的回答就是这类宿命般的答案，“谁让你偏偏是我下属呢！”
公司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入职这家？
公司里有上千人，为什么偏偏把你分到我手下？
对啊，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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