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Act.9
「故·世吹叶音遗作小说《野餐列车》将由东宝负责映画改编。特邀出版委员会，予定于外神田三省堂书店举办纪念重版系列活动。」
进入六月，一年中最长的白昼将近，闷热稀薄空气把一夜间鼓噪起的虫鸣拉扯成线，铺满住宅区绿荫花木。
早起发现纱窗上一动不动的虫子，好像昼夜温差有了现实投影。
牙龈季节性开始寒火肿痛，到达剧场的时候灯里含着葡萄味棒棒糖，被佐藤瞪了一眼，磨磨蹭蹭舍不得用纸包好，放到一边去，惹得旁边给大野化妆的staff扑哧笑了出来。
托老牌刑侦题材的福，《科搜研》本季放送后，灯里这张脸重新在观众心里留了一丁印象，另一部ntv恋爱剧酱油角色则是半分水花都没见，她在家研究几遍成品录播，本人上镜打光黑暗，确实寒碜。
“接下来一直到年底，你除了拍《野餐列车》，每季最好能有配角工作，不要让观众完全忘了你。”
佐藤语气忧心，实际内心对《科搜研》有这种反响非常欣喜，电视台那边看到问卷反馈，与a社后续合作也能顺利些。
“大家喜欢你，说不定你最后真能接住《野餐列车》的资源。”
看看自家女优十分乖巧模样，好歹不是之前恨不得受罚的可怜。佐藤对这不省心孩子忍不住多了几句催促。
“你的后辈里，上野有新人赏，其他女孩子最多一两年就要高中毕业。任何能接的工作都会阻碍你。”
“今年秋冬的电视剧，tbs和富士台都有看好要推的年轻女优了。”
“灯里，你要加油。”
·
「世吹同学，请于周三下午四点前，将学分变更申请交给高木君。」
打好措辞回复，她在庆应终于煎熬到大四，只剩学位论文大关。
事务所对她期待值不低，等待明年成人式加毕业典礼，就能多一位花期苗子放开手栽培。
“两个月来承蒙关照，今天有卡梅拉桑在，要收录进dvd，演出的大家、加油！”
年轻助理推着餐车进休息室，监督请客的豪华便当瞬间点燃气氛，另一旁a团经纪人早已准备好16寸方形蛋糕，整团应援字样插在精致裱花间。灯里接过佐藤递来的花束，笑容明朗上前送给监督，被一旁负责making的staff及时记录。
“咔嚓”
“《雾夜》演出——大获成功！”
演出组挤挤挨挨围在监督身边合影，女主演手中也多了捧花，半蹲身体，正好蛋糕点起蜡烛，被staff提醒靠近，留下舒展微笑。
室内人一多起来就觉得热，灯里解开演出服外加的披肩，露出大片锁骨天鹅颈。照明特意被关掉大半，留下餐车那边顶灯，明暗交错。
一旁大野伸手弯腰，捡起地上胶带脱落的日程表，折叠妥当贴回镜前。
出于捕捉画面的本能，staff拿起相机隔着休息室中央人群，拍下了二位主演。
“咔嚓”
直觉感应，灯里望向镜子，恰好对上大野沉默视线。
后期东宝制作部门，按部就班排版舞台剧dvd附赠场刊，这张照片最终以不算清晰画质，收入练习室群像一角。
后因暧昧氛围，成为蓝担见转神图之一。
关键词，金发，鬓角，吊坠项链。
“磕死我了，谁又磕了”
“许多年来，我像是一直在举着灯笼漫游，黑夜里处处艰险，困难丛生。但月亮始终在头顶。即使是现在，我抬起头望向月亮，眼泪也还是会流下来。”
“尼桑，你要好好活着。”
英子最后的台词语毕，腰间威亚屈从重力坠落，舞台回到黑暗。隔着厚重幕布寂静片刻，剧场掌声雷动。
灯里仰躺在地，怔怔地看着上方硬纸板道具箱。配乐钢琴曲响起，她抬手摸了摸脸，旁边蹲着结束高强度漫长摄录的大野桑，一时无言。
大野很难说此时内心隐隐忧虑究竟是什么。
“灯里。”
一开始读书会两人工作碰面，对方翻看台本，眼中倏然有什么亮起来。作为共演，无人会在这样热忱的工作态度面前想着敷衍。
而后是排练中无数次习惯搂腰、兄妹激烈的争吵和身体接触。
「要接吻吗」
道具堆放杂乱的后台，她踢倒了身下的牛皮纸。
“你出戏了吗？”
像角色死亡一般，那种光再也没有在眼神中出现过。细腻直觉先于思考，大野掐断麦克风连接低头看向灯里，抛出问题。
“…出戏？”
灯里回过神，小声捕捉到这个词，目线往下，落在他瘦削身体，慢慢地扯出毫不在意的笑。
“ohno桑，对待所有寻求安慰的女人，都会这么温柔吗？”
内容不怀好意，语气却融合她起身抬头一个吻，温热轻触侧颈，呼吸都没错乱一分，点到即止。
像自由自在的猫咪。
她已经决定不再寄希望于外物。所有痛苦想法，都要逐渐学会保留在心底，一个人撕裂成长。
大野停顿片刻，定定看她低头收敛所有负面情绪，捉摸不透，又偏偏猜中了什么，手犹豫轻轻放在她头顶。
“我相信，灯里真的可以做到。”
“诶？”
坐直身体，她为这反射过长的对话下意识疑问。
“可以做到所有你在想的事情。”大野补充，想了想怕她不信还再加一句，“这句话是真心的哦，本当ね”
切了平时发声习惯，尾音黏糊，灯里一下子被逗笑了。
“leader应该很受欢迎吧。”
她从方才茫然若失情绪摆脱，随手从大野衣领上摘掉刚刚黏上去的彩带。
“ありがとう”
弯腰下去，是感谢的轻吻印在相手役的唇边。耳边编发随之垂下，碰到大野的眼睛。
痒痒的。
物伤其类，点到即止。
·
舞台剧《雾夜》庆功结束当晚，灯里就被佐藤塞进保姆车，工作日程表以纸质形式告知，节奏瞬间拉快，满满当当。
“映画合同你签过字了。之后会有零星消息传出，你们的正式报知要等到十月份。”
“和你演相手役的，j家推了arashi的二宫和也。这一次和leader工作你就做得很好，像这样继续你没有问题吧？”
后座灯里脑袋靠在座椅上，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
手上鲜花东宝演出部代表送了一束，庆功宴上监督话里话外提了嘴菊田一夫演剧赏。另外两束或许是交情好的共演送的，沉甸甸抱在手上，她太困，疲惫地扔到邻座去。
连卡片都不敢写的胆小鬼，骗子。
灯里酒劲有点上涌，脑子里何时何地又不清楚了，抓着一支杰拉尔丁在手心里气哼哼地揉。
“为了让你可以按时毕业，《野餐列车》大部分要在六月底到九月初之间拍完，前期妆造设定结束后你就要跟去南部取景。相应的，a团那边也会协调演唱会的时间。”
佐藤略带欣慰看了一眼后视镜，久违的忙碌工作让她对今年奖金有了期待。
“我之前给你看过人物设计，你也很熟悉女主角的形象，工作室那边倾向于这个版本的第一套。”
“你要用耳骨夹还是打耳洞？”
夜色寥寥，新宿霓虹光影，东京都高楼与月空，相互衬托又相互成就。
“不麻烦了，早点直接打吧。”
灯里伸了个懒腰，扔掉手中凋落玫瑰，难得对年长女性经纪人撒娇。
“佐藤桑，到了请叫我，我想先睡一会儿。”
九小时后，戴着铃铛耳饰，胳膊上月亮文身，亲切温柔，以他人负面情绪为食的见习魔女，嗒啦哒啦地站到了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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