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那之后，姚倩每天都陪着知梧早些走，唯恐碰到她们。
墨菲定律说，你越不想发生的事，越会发生。
果然还是碰到他们。
姚倩的班主任又是兴趣盎然的拖了堂，知梧两人出校门的时候，周围稀稀拉拉已经没几个人了。
今天妈妈加班，知梧有点怕黑，干脆等姚倩算了，心想着也并不会多久。
刚走到校门口的小桥，姚倩朝着校门方向努了努嘴，“看。”
知梧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头皮发麻，这难道是老衲和道长之间的牵绊？
道长，你身旁的师太，老衲真是不熟啊。
已经很迟了，他们为什么没走啊？奇怪了。知梧和姚倩相视一看，默契的决定走的慢些，慢慢耗到他们先走出一大截。谁知，前面走着的江婷，忽然就蹲了下来，似乎是系了一下鞋带？
当见到江婷蹲下的时候，知梧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说，道长你系鞋带就系鞋带，你可千万不要东张西望。
老天爷是没有听到知梧的祈求的，然后前方果不其然地传来一声惊呼：“哎，知梧！来呀，一起！”
江婷总是不知疲倦，笑意盈盈，仿佛没什么烦恼，尤其此刻喊她的嗓门，十米开外似乎都能听的到，知梧想，这姑娘每天得多开心啊？怎么这么中气十足呢？
江婷喊住了知梧，知梧拉着姚倩，示意她陪着一起走，正常女生聊天就是，对方说一句，你回一句，知梧本来就不爱说话，她虽然没有问题，都是江婷不停的在提问题，可奇怪的就是姚倩，她只在一边上下打量，平常呱噪的她，在江婷面前倒是出奇的沉默，让知梧内心疑窦丛生。
怎么地，秃驴和贼道的爱恨情仇里还有什么新的故事？是不是普通的狗血剧情已经满足不了姚倩变态的心理了？故事宏大才有看头？
比如说，西游记？师徒四人，斗，斗地主吗？
一行四人西天取经，啊呸，才从校门走出来，知梧心想真的这四个人——推着自行车的毛衣唐僧，聒噪的江八戒，眼睛滴溜溜转的姚猴子，自己大概是那个全剧只有三句台词的沙师弟。
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二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知梧思绪乱飞。
江婷夸人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句一句的砸在知梧的头顶，可惜知梧人神分裂，只不过才没走多远，姚倩已经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手肘戳了一下知梧，知梧才将天外神游的思绪缓缓拉回来，心领神会，对着江八戒和毛衣唐僧，啊，不，江婷和那个蓝色毛衣说：“江婷你们先走吧，我陪姚倩买个本子。”随便找个借口吧，老沙我要先回流沙河了，师父你就先和二师兄出去回家去吧。改天我老沙再和大师兄去看你们。哎。
当然，是不会有这个改天的。
江婷似乎不肯，张口想说什么，那男生拉拉江婷，道，“走呀。”
江婷又恢复笑意盈盈，对知梧他们俩说了声拜拜，和那男生走了。
姚倩神鬼难分的窃窃私语：“他俩绝对在谈！”
知梧无所谓，靠在文具店的架子上，随口道：“管我们什么事。”
姚倩连忙拉扯她，苦口婆心的道：“所以你要离他们远点呀，我的妈呀，江婷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没心眼，还是心眼太多，说话一直笑嘻嘻的，笑得我都不想理她。”
知梧白眼直翻，恨恨地说道：“所以你全程就不说话？”
姚倩也有她的道理，嘴硬反驳道：“我又不认识她，还不是你，谁跟你打招呼就是朋友，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知梧顿时无语了，老衲当初皈依我佛的时候，是真的诚心向佛啊，老衲真的是六根清净的啊！！
我恨！
“走吧走吧，都几点了，回去都耽搁了，太迟了我妈得担心。”
姚倩站在文具店门口，远远见他们已和自己拉出了一段距离，这才拽着知梧从文具店出来，赶紧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一直风平浪静很久。
高二刚开学，学校决定将原本就是为了在市里评级，而刻意多分出的班级，根据文理分班，进行压缩。
知梧的班主任因身体原因无法担任班主任，等到分班以后，请了半年的假回家休息。
其中也有人陆续被退学，开除，七七八八，这些事都无关紧要，知梧也都不放在心上，她只一心在她的小圈子里，有时会去3楼找找姚倩，有时在课间时站在走廊上发呆，偶尔会见到那个男生和别人从楼下经过，有说有笑，有时看到江婷笑嘻嘻的在楼梯间和别人嬉闹。
仿佛一切嘈杂与她无关。
此刻的知梧，丝毫没有觉得，从分班开始，她的命运枷锁开始转动。
这个枷锁，会在未来的十几年将她死死束缚。
分班前，学校用市里的统一调研卷子决意作为这次分班考试的参考成绩，此话一出，四处哗然，学校因为学校本身评级的事情，并没有参加市里的统考，也就是说，别的学校已经将统考的卷子做过了考过了，他才拿来考，包括知梧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经看过那个卷子了，姚倩不知道从哪里拿了统考卷子里的数学卷子给她，然后和她讨论了一下，说反正学校也不考，问别人借的拿来看看。
所以，知梧想，那这不是公开的成绩吗？就算是今天刚进庙的和尚，都能拿着本佛经念起来，现学现唱嘛不是？
那几天，大家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里。
大约就是，可以明目张胆的不劳而获，倍感喜悦。
考完后，学校态度却十分莫名，说，成绩有水分，题目泄露，重考。
一片哀悼。
大人的世界怎么这么难懂？连学生都知道的事，怎么只有你们不知道吗？明明也知道这是统考的卷子，明明知道有可趁之机，偏偏之前还说的言之凿凿，出来了结果，不如他们的意，又开始找别的出口，是大人们的世界太单纯了嘛？单纯的相信学生即使知道答案也不会去看？
总是大人们出尔反尔就可以，小孩子就永远要被牵着走。
姚倩感慨道：“我的妈，还是要再考一次，好烦，也不知道又考什么，天天考，周考，月考，都要被考废了，真是要了老命了。”
知梧虽然也有同感，可也没有姚倩说的那么夸张，只白了她一眼，认命道，“那也得考。”
姚倩突然站起身，吆五喝六地道：“走，陪老娘上个厕所，要把郁闷排出去！”
额，这女的，是不是没以为自己是个女生？粗鲁的要命。
姚倩去洗手间的路上，还在和知梧絮絮叨叨的商量着，“文科的话，肯定是背诵的东西比较多，理科的话是不是动脑比较多呀？这可怎么办？你说万一我选了文科，又不会背，选了理科，觉得听不懂，我的妈，我的妈呀”
知梧心道，是啊，怎么办，背又不想背，读又读不懂，脑子也没有，愁死个人哦。
姚倩自己说了半天，估计是没听到回应，点名点姓道：“死知梧，我跟你说话呢!”
知梧摆摆手，态度友好的表示：“我不是在想嘛，还没想好呀。”
“你们也没想好啊！”江婷不知什么时候从知梧的身后冒了出来，姚倩和知梧没有去竹林旁的公共厕所，而是看中午没人，来到了办公楼这边教师的洗手间，平常这里没什么人，只是没想到，江婷居然也在。
知梧点点头，江婷继续热情追问，似乎对她的文理分科很感兴趣：“知梧，那你选什么啊？文还是理啊？”
知梧心道，上节数学课，就捡了个擦皮，我就听不懂了，我怎么选理科？心下叹了口气，随口道，“文吧。”
江婷笑嘻嘻，“真哒？那可惜了，我们没法在一个班了，我想选理。”
呵呵，一点也不可惜，老衲要离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远一点。
“那你还是很厉害的，理科我脑子不够用的。”知梧实在的说。
江婷哈哈笑了起来，“哪有人说自己脑子不够用？你也太可爱了！”
我是谦虚啊，大哥，呵呵，好吧，你可爱，你最可爱了，转头瞪向姚倩，真是的，这个姚尿壶，天天就知道上厕所，是不是要把厕所搬在她座位旁边才行？每次上厕所都能遇到这个女生，奇怪了。
知梧无言的笑笑，等着姚倩出来然后一起离开厕所。
当然的当然，分班考还是来了，知梧没有考好就算了，偏偏选择文班的人很多，学校又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文班里挑出一个尖子班，剩下的随意分配，虽说随意分配，但是私下都说，是按照考试的成绩排名来排的班级。
知梧被分在3班。1，2，3，也就是不算好的班级。
分班的那天，她看到了新班级的班主任，一个矮子，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连口齿都说不清的那种，四和十说的费力，听的费劲。
知梧如遭霹雳，站在楼梯间不愿意上去，政治老师一直对她很是看好，就给知梧出主意，说向副校长申请只想去有他的班级，也就是2班，班主任也看出她不想去那个班级，向副校长说情，表示知梧只是这次数学没有考好，别的都还可以的，可以去2班的。
骷颅头简直毫无理智情面可说。
知梧和她在楼梯间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一步也不肯挪，最后，副校长冷冷的道：“如果你再闹，我可以让你退学。”
在知梧的概念里，退学是很大的事，家里可没有精力为她东奔西跑，哥哥知玉已经毕业分配工作了，妈妈每天盘算着要怎样攒钱，才能买的起房子，真正的定居在这个城市，而不是一直住在厂房宿舍里。
知梧退缩了，如果换在三十一岁的知梧，她一定还是会据理力争，可那时，只有妥协。
可也是三十一的知梧，才想到，那个分班，应该真的是随机分的，2也还，3也好，好像的确没什么区别的。
可是十七岁的知梧不懂。
她背着蓝色的书包，拿着一把雨伞，一脚踹开了3班的门。
也许是从那天开始，知梧的叛逆期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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