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雪音瞥了眼芮桃。
这一眼来去匆匆，芮桃没有捕捉到他的意思。
芮桃不由得往前走了半步，就被明月星拦了下来，明月星冲芮桃摇摇头，叫她不要冲动。
尽管雪音正与闻人游对峙，但还是不能贸然接近闻人游。
闻人游说：“鬼修在玄微人界也是个隐患，倒不如让我把他带去魔界。”
“这是在谈条件吗？”雪音若有所思。
“哦？”闻人游说，“本尊没有和你谈条件，只是在找我们两个都能接受的解决方式。”
“这里是玄微人界，本尊的解决方式只有——”冰霜覆盖上雪音剑，雪音提剑而至，“让你滚回去。”
巅峰修士的比拼，芮桃连雪音和闻人游的残影都看不清。
漫天的灵力与魔气碰撞针锋相对。
芮桃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拉住明月星：“师兄，一会我从左过去，你帮我在右边制造一点声响吸引闻人游注意力。”
“你要做什么！”明月星小声呵斥。
“我不能看着小镜被抓走，”芮桃说，“雪音前辈在，我俩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出事。”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怀真剑尊给她的众多法宝，一股脑塞进明月星的怀里。
不等明月星答应她，芮桃猫着腰，向前一扑。
明月星措手不及，只能从法宝中挑出一个会发光的，往闻人游右边扔去。
一股魔气化作锋利的刀割向芮桃的面部，她顾不上形象四肢往地上一趴，刀气擦着她的后背，割开了她的外套。
心里默念富贵险中求，吉人自有天相，芮桃爬起来，迅速向小镜奔跑。
闻人游随手就将法宝给打碎，再次与雪音对上。
明月星额头留下细细密密的汗水，眼瞧着芮桃离小镜近了，从怀里拿出一沓引雷符贴在可以飞行的法器上。
法器载着碗口大的雷电冲向闻人游。
闻人游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雪音，你的后辈看来只会用些不入流的小花招啊。”
“实用就好。”雪音撤剑，避开闻人游的攻击。
离小镜半步之遥，芮桃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伸手进黑色的魔气中，拽住了小镜的手。
充满着恶意与威亚的魔气一接触到她的身边便活跃起来，将芮桃往魔气里面拽，想要把她一并拉进去。
魔气像是无底洞，不管芮桃的灵力如何与它对抗，都是杯水车薪。
雪音在闻人游的正面分不得神，明月星在闻人游的侧面帮她吸引注意力，她必须想办法把小镜拉出来。
灵力从两人相触的肌肤流淌出去，芮桃想起在魇魔梦境中秦悦娘帮她的办法，操控着灵力流向小镜的体内。
鬼修与人类修士的修炼方法不一样，芮桃寻找了许久也未找到他身体里经脉关节所在，只能瞎子摸象般每个地方都去一趟。
灵力转得飞快，可小镜迟迟不醒。
这么下去，就算闻人游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她的灵力也会流干。
小镜痛苦的面容刺激着芮桃，她像是回到了魇魔梦境之中，当时的她也是这样，无助，绝望。
是秦悦娘救了她。
最后一丝灵力伴着温热的火，淌入小镜的心脏处。
小镜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芮桃大喜。
小镜从混乱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芮桃焦急的面容。
“小镜，”芮桃压低了声音，“快出来，我要扛不住了。”
芮桃拉着他的手腕，努力地往外扯他。
小镜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晃过，落在她因为用力而泛着不正常的白的指尖上。
展开手指，小镜也拉住了芮桃的手腕。
雪音与闻人游皆没有下杀手，更像是在试探对方的修为。
明月星时不时往外丢点法器打扰闻人游。
闻人游抬手接住法宝，在手中捏碎：“差不多得了。”
雪音的剑气在瞬间大涨，寒冰袭向闻人游的胸口正中间。
“你以为本尊没有发现，芮桃在救他吗？”闻人游打开雪音剑，冷笑道。
“你的本体不在此处，本尊杀不了你，但你也不是本尊的对手。”
芮桃抓紧时间，将小镜拉出了魔气。
小镜全身无力地摔在芮桃身上，气若游丝，面色苍白。
赶快往小镜的嘴里塞丹药，有什么塞什么。
闻人游操控着卓扬的身体，眨眼出现在芮桃与小镜的面前，抬手就往芮桃的头上打去。
雪音紧跟其后，挡住闻人游的手。
一击不成，闻人游并不恋战，闪身再度去抓芮桃——
他快，雪音的速度比他更快，长袖卷起风浪将芮桃挡在身后，剑气封住闻人游的脚步。
闻人游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是要把闲事管到底吗？”
“魔界尊主大驾光临，可不算是什么闲事。”
“本尊不会放过她的，”闻人游说道，“你管得了这一时，但你也不是无所不能。”
雪音神色如常：“玄微人界还在一天，本尊便护这里一天。”
闻人游的双眼阴沉，就像是想把雪音生吞活剥。
芮桃扶着小镜，猝不及防对上了闻人游的眼睛。
那种眼神来自于上位者的轻视，芮桃不躲不避地迎上去。
属于卓扬的脸上展露出一个令人生寒的笑来。
芮桃忍住想往雪音身后再钻一会的冲动，也报以笑容，顺便比了个不太雅观的动作。
卓扬的身体不再动了，他的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雪音接住卓扬，探了下呼吸：“他的魂魄已经完全离体，救不了了。”
无妄之灾。
不过是接了个护卫的任务，就被卷入了一系列的事情中，连死都太过于渺小，死后的身体还任魔摆布。
芮桃心知卓扬的死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看向整个村子的惨状，很难置身事外。
坟山上已经被烧了个干净，芮桃挑了块好些的地方将卓扬葬下。
梦境中的人们、秦悦娘、猫崽村、卓扬、魏宏、宋家村，皆是死于魔族之手。
她以前曾听过许多话本，有人曾说魔族不过是与人族不同，有冲突很正常。
那无辜的人们呢？
那些死前甚至连魔族都不了解是什么的人们呢？
她半蹲在卓扬的坟前，用灵力在石碑上刻下卓扬的名字。
念着生疏的往生咒，也不知是为谁求个安心。
雪音站在她身边，直到她心潮平静站起来，才开口说道：“闻人游是二百年前继位的魔界尊主，继承了天魔之血，如今是大乘大圆满，半步渡劫。”
芮桃继续听着。
“虽然魔界与人界维持了三百年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岌岌可危。魔界的资源匮乏，生存环境恶劣，且魔族的寿命都不如人族长。此前魔界将这些全部归结到人族占领了这个世界中最好的一块版图，所以屡屡进犯。
“它们不会停止战争，只是现在在等一个好时机。闻人游敢踏上玄微人界，正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有自信与我们面对面。但现在修真界的人青黄不接，我与怀真这一辈已经老了，而你们还很年轻。
“芮桃，我告诉你这些，便是要你记得。”
雪音指了指她的剑：“魔族对人族不会手软，所以你要握好你的剑，不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还有那些你想要庇护的人。”
三百年前，雪音带领人族修士，击退魔族的进攻，将上一任魔界尊主斩于剑下，换来三百年的表面和平。
三百年后，雪音看着眼前半大的姑娘，忽然有了种看见以前的他们一般，甚至她身上的那股劲比起他们还要猛烈。
芮桃的手指缠着发端，眼睛明亮。
她说得相当认真：“我知道了，前辈，区区魔界尊主，下次我就把他砍了！”
雪音差点笑出来，正色道：“没事，本尊还在，到时候本尊打头阵。”
小镜还在昏迷，芮桃找了间空屋子安置他。
等她从坟山回来，床上却没了人影。
她还以为小镜醒来自己跑了，连忙到处找起来，等她找累了往床上一坐，发现手边正躺着一块镜子碎片。
若是没看错，应该就是小镜身体里的那一片。
所以小镜这是因为受伤太重，回到镜子里面了吗？
芮桃捧着镜子，去找雪音。
她对小镜的来历好奇，尽然小镜非要跟着她，她最好还是搞清楚这块碎片到底是什么。
雪音拿起这块碎片端详了半晌，摇摇头道：“本尊也不知这是何物，上面的灵气很足，许是什么灵器的碎片。”
芮桃从乾坤袋里拿出之前小镜想要的那块琉璃片：“他之前说想要吃掉这块琉璃。”
雪音接过琉璃片，在镜子碎片上比划了一下：“不像是一个整体。”
两人都觉得奇怪。
“闻人游想带走他，”雪音说，“就算他是难得一见的鬼修，对于魔界的作用也不大，闻人游没有必须要带走他的理由。”
芮桃指了指自己：“他还想顺手捞走我。”
她还只是个普通小修士！
“还记得之前的魔界圣女叶池暮吗？她问了你的名字，而且看起来对你很有兴趣。”
芮桃将思维发散：“总不会是觉得我的火系天灵根，想把我抓回去当炉鼎吧？”
雪音抬眸，眼神相当无语。
“或者我身上有他想要的？这块琉璃片？”
“此事再议，”雪音说，“之前本尊说要去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眉目。”
芮桃立马洗耳恭听。
魇魔在玄微人界与魔界的边界流窜许久，最后一次听见魇魔现身，是在七十多年前。
有个修士灭了一个小世家，说是要替自己的徒弟报仇，她的徒弟受世家小儿子的诓骗，在成婚那日被谋害后扔给了魇魔。
世家的小儿子一开始抵死不认，直到修士在他面前把他的父母脑袋都砍了下来，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真相说出来。后来修士把他的挂在了宅院门口，吊了整半个月才死，不论是谁路过他，他都会把自己怎么欺骗了修士徒弟的事情说一遍。
那个修士很快就离开了，据说是去寻找自己被魇魔抓走的徒弟。
是秦悦娘的师父！
芮桃问道：“前辈，你可有打听到那个修士的下落？”
“那个修士此后再也没出现过，”雪音说，“但是如此想来，魇魔进入九臻秘境，应该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
这几十年，进入九臻秘境的年幼修士没有成千也有上百，魇魔真就一个没有动过，只有芮桃参与的这次才出现过。
恐怕它是在等待，等待合适的人。
对于这个想法，雪音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也就没有告诉芮桃。
芮桃的心思已经跑到了秦悦娘的师父身上：“那修士应该就是救我的女修的师父，我之前答应要帮她给师父带话的，前辈，威赫道人最后出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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