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这天是死亡星期一，穆声声早上刷牙洗脸的时候看见镜子里她的脸还没有白回来，周末去爬山晒了整整一天，加上她自从搬过来后睡眠也不怎么好，气色不好加上又黑了，她昨天晚上和朱真视频的时候朱真问她是不是上山挖煤去了，瘦不拉几的又黑，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

        穆声声："没吧，我还涂了防晒呢，我真瘦了？"

        朱真有点心疼："是，脸都小一圈了，在那边吃不习惯吗？跟谁去爬的山啊大热天的。"

        "李承衍他们，"穆声声实话实说，看了看视频里朱真骤变的脸色，连忙补救，"我是为了去踩点，暑假邀请你和小德来我这儿旅游，我对你的李承衍真没别的心思，真的，我知道你喜欢他，况且我没想过早恋。"

        "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谈恋爱。"

        她觉得谈恋爱真的没什么意思，穆声声在以前的学校也有人追，她成绩好也性格也好，他们班班长就是明恋的她，她不想装糊涂，也不想当众拒绝把事做得太难看，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他们班班长性格要强，被当众拒绝这种事会让他觉得难堪，下不来台。

        所以，周末的时候她把人约了出去，她也没犹豫，干脆打直球："班长，我不喜欢你，你别听谁谁谁说我吊你那种话，和我熟的人知道都我不会做那种事，况且你很有能力，心态比班上很多男生成熟，人也聪明，我是真心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也一直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想今天把话说明白，班上那些人老是起哄我们在一起那些话我听着很不舒服，你可以让他们以后别起哄吗？我知道你出面和他们说比我有用。"

        她实在是被说得烦了，交个作业，碰上了打个招呼，讨论题目，不管她和班长在干什么背后都有男生揶揄，有次老师撞见了问她是不是和班长早恋，这件事还捅到江有容那里去了，轮流挨了几顿教育，她口水说干黄河也跳了几十遍，老师家长没一个信她，她第一次认识到舆论的口水可以把一个人淹死，所以她是真的烦这种幼稚的男生的作风。

        这几句话很有技巧也很有力量，穆声声思考了很久，专门针对班长要强自尊心极强的性格一字一句仔细敲打过的，就是想大家体面的把这件事翻篇。

        出发前，朱真还和她说："你还是再委婉一点吧，班长体重一百二十斤一百斤都是心眼，性格剑走偏锋，你觉得这样对大家好也为他好，估计他不觉得，他觉得你羞辱他呢。"

        一语成谶，穆声声话刚说完，班长脸色骤变，阴沉转而愤怒，刚好门口走进来一个外卖小哥，手捧着一束玫瑰，她眼皮重重一跳，班长速度快到模糊，抢过玫瑰往桌子上一砸，有几朵飞了出来还带着刺刮过她的下巴，疼得直拧眉，后面班上几个男生突然出现，事情开始乱成一锅粥。

        她没想到班长是想那天跟她表白，还叫了几个男同学在隔壁开了个桌，打算表白成功了当场庆祝，她疼得发懵，开始理解不了这些男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清高呢？"班长说，"你他妈敢说你不是吊着我？这些天早干嘛去了，偏偏现在说这些话，你是不是特别装啊？表面上清纯私底下觉得看男生追你特别爽是吧？故意让我难堪好在我身上找优越感是吧？"

        那天结束得很狼狈，后来班长也和她道歉了，他说那天不是他真正的自己，他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就是想到他还没表白就被拒绝很难堪，她听着头大，也听不下去，摆手制止他说没必要了，不用再说了。

        "你真挺虚伪的。"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骂了他一句。

        ……

        朱真："别这么说啊，你不想谈恋爱肯定是没经历过那种刺激又酸涩的美好，是不是那傻逼班长的事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我明天专门去骂他一顿给你出气，宝贝消消气。"

        穆声声笑了笑，"真没阴影，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咱以前老看的那杂志上不是有那心理测试吗，我做过，说我是性冷淡，我觉得挺准的，所以你也别去骂他，他上次泼我玫瑰泼你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好吧，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啊真的是。"朱真说完叹了口气，"不说他了，你上次不是把那帅哥微信推给我了，我去加了，这帅哥好高冷哦都不通过，要不你去和他说说？"

        穆声声想不明白："真那么喜欢啊？你们连面都没见过。"

        "喜欢啊，我对他是一见钟情，见过照片也算见，我昨晚都梦到他了，我是织女他是牛郎，而你就是那只勤勤恳恳给我们搭桥的小喜鹊头子。"朱真说得情真意切。

        穆声声看不下去了，笑着说，"老天爷，说真的，你演技真的好拙劣，答应我你以后别进演艺圈就专心跳你的舞就好，要不我试着和李承衍说一下你是我朋友？先加个好友，说你暑假会来，到时候认识一下行不行？"

        朱真雀跃的表情被她打住："不过先说好，到时候他喜不喜欢你要采取什么措施我就不管了，我不做夹在你们中间的那个人，你到时候自己把握，人真要是对你没有想法你也别缠着，赶紧放手下一个更好，行不行？"

        朱真："好！有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暑假就是死也飞回来！声声我爱你！"

        打完视频，穆声声找到李承衍的微信，犹豫了半天，接下来的事是件大事，她下床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完了，也壮胆了，长呼了一口气，心想我都是为了朱真，这算肝胆相照了吧，朱真你个狗东西以后要是对不起我你就算真和李承衍在一起了我也给你拆散了。

        一边打字——

        另一边的李承衍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拿了块毛巾胡乱的擦着，没穿上衣，胸腹一路紧实光滑平坦，腹部凸起几块纹理清晰像小山似的鼓包，一出卫生间就看见苏清跟监考走火入魔了似的在他书桌坐着检查他的题目，他路过衣柜的时候随手抽了件t恤穿上，最近真的是疯魔了，洗个澡也不放过我，保送缺吃喝拉撒这点时间是吧？

        李承衍幽怨的盯着她的背影，他热爱物理，也愿意把时间都花在上面，但他就是有反骨心理，苏清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写题，天天把保送两个字挂在嘴边，他甚至觉得这都已经是她的执念了，他是她执念的工具，他就有点倦，热爱变味了的感觉。

        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苏清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刚看到在吗两个字手机就被拿走了，又是哪个小女生给他发信息？

        "这点隐私真不能给你看了。"李承衍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脚懒懒的踩着玻璃桌的边沿，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手机的信息，"妈，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养的狗，我是个人，有些时候你也该听听我的话。"

        穆声声：【在吗？】

        李承衍一看时间十一点多，嘴角一扯，笑了，天天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事不能白天说专挑大晚上发信息是吧？你不知道晚上越聊越上头？

        李承衍：【？】

        穆声声：【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么？】

        你不会就是那个朋友吧？这套路真够老的。

        李承衍：【谁？】

        那边大概也觉得以我有个朋友这句话开头不太妥当：【真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好意思啊，我朋友问我在这边交的朋友长什么样，我就把你朋友圈的那张滑板的照片发给她了，她对你很有兴趣，想认识你一下。】

        她看过李承衍的朋友圈，没什么内容，除了去年愚人节发的一张照片，还孤零零的，也没个文案，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张照片是真挺帅，干净少年，穿着白体恤黑裤子，身姿清瘦挺拔，腿很长，手臂青筋像雨季攀爬墙角带着小刺的藤蔓，懒懒散散的踩在滑板上，慵懒又有劲儿的调调，应该是刚运动完，脸上汗津津的，五官线条流畅，照片有点模糊，周围的人都虚化了，只剩下肆意张扬的少年对着镜头懒洋洋的笑。

        李承衍：【？】

        你不喜欢我还把我推给你的小姐妹？

        那边浑然不觉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劲儿，把他微信推来推去给别人跟上街买白菜似的，【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的，我朋友一直在叫我帮帮她，她临出国就想要你的微信，你看能不能加一下我朋友，和她聊一下？可以么？】

        李承衍：【不。】

        穆声声：【不行啊？我朋友她很漂亮也很有钱的。】

        李承衍：【？？？】

        【不好意思啊，婉拒。】

        【暂时没想过皮肉生意，让你朋友自重。】

        穆声声：【不好意思，打错字了，是有趣，不过她也确实很有钱。】

        "……"

        一次无意第二次可就是故意了啊。他很想问一个月给多少钱啊？能一个月出十万包我么？

        李承衍，承认吧，人就是对你没意思。

        他觉得没劲透了，打字发：【随便吧，你让你朋友加我，我等会儿去同意。】

        回完，骆言木的信息接着跳出来，说是家里水管爆了，堵水管一个人不太行让他过去搭把手。

        那边穆声声动作非常快，果然有一个人来加他了，看着挺眼熟，前两天好像拒绝过，验证信息是：帅哥，我就是穆声声的有钱朋友，同意一下呗？

        怎么？我像卖的啊？

        李承衍：【我是修水管的？找物业啊。】

        骆言木：【……别说了，要不是我妈发朋友圈我都不知道我家成鱼塘了，物业公司那边还有大半个小时才过来，我得先找办法把水管给堵住，不然整栋楼都给我家淹了，我一个人不太行，你过来搭把手。】

        李承衍顺手去翻了翻周阿姨的朋友圈，周阿姨不愧是网络时代的中年使用者优秀代表，知道有事先发个朋友圈，年轻人能最快看到。

        花开的时候记得来看我：发布了一条最新朋友圈：【儿子，你不是老说想去大润发杀鱼？快回来，咱在家也能杀，对了，回来路上顺便买点胶水什么的，咱家水管爆了。】

        下面是一个家里四处淌水的视频，沙发上有一条鱼在蹦跶。

        李承衍没忍住笑了笑，【行，马上过去。】

        苏清看他站没站形坐也没坐形，说话也总是那么刺，今天的题量没完成就在那乐呵乐呵的玩手机，跟他爹一样一样的，这个无所谓那个也无所谓，天塌了也有别人顶着，这家子大的小的都是来要她命的，气得眉毛拧起来，"你能不能坐好点？相由心生你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像个混混，你给我站起来！"

        “呵，你现在坐也不让我坐了，你怎么总能在你亲儿子身上挑那么多毛病，就是我怎样你都不满意呗？”李承衍倒也听话的站了起来，肩膀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毛巾，站姿懒散跟没骨头似的，语气半开玩笑半无所谓，“你要是真哪哪看我都不顺眼干脆把我送进少林寺吧，眼不见心不烦，实在不行你把我送进训狗中心吧，我去学礼仪，学怎么坐，怎么站，怎么叫，学看大门，让伸头绝不递爪子，别说保送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我直接往咱们家门口一躺，下半辈子都兢兢业业给咱家看门行不行？”

        “发神经啊你，人不乐意当乐意当狗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很厉害了？比你聪明比你努力的人多的是，你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吗？我不这么压着你学保送名额你不争不抢等着天上掉馅饼是吧？”可能真掉大饼你也赶不上热乎的，苏清话还没说完，眼看他径直往门口走去，气得肺要炸了，大声喊：“你又去哪！”

        吼得李承衍太阳穴一跳，声音无可奈何，"周阿姨家淹了，我过去搭把手把水管堵住。"

        苏清觉得他事多，跟他爹一样上赶着满世界充好人，这个世界没了他不能转了，"怎么不叫物业？你去了能干什么？你题还写不写？"

        "回来写，放心，那五张试卷的物理题只需要我半条命就能写完。"

        少年背影清瘦挺拔，声线是刚洗完澡的清润夹杂着惯有的懒散，手举到与耳朵齐平的高度，比了个ok。

        ……

        睡过头了，穆声声一路风驰电掣，前一只脚刚踏进校门，八点的课铃准时响起，半边身子还在门外，那一秒，她腰身一闪，身影快到出现残影。

        临城一中管得特别严，半军事化管理，迟到后果非常严重，穆声声是见识过骆言木刷厕所刷到半身不遂的样子的。刚好今天没那么走运，早勤值日老师是李飞，学生背后都叫他铁棍，脾气非常差，她这会非常怕他罚她去刷厕所。

        铁棍："……"

        李飞麻木的扫了她一眼，估计是看她脸生，她赶在最后一秒闪进来了也不算迟到。

        "下次早点到，快回去上课吧，"声音还算温和，穆声声松了一口气，刚转过身，身后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迟到了啊。"这位同学倒是诚实。

        "废话，我没眼睛看啊，"李飞说，"我是问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迟到？"

        穆声声抱着莫大的侥幸心理边走边回头看这位受难的男同学长什么样子，这一看她怀疑自己没睡醒，刚刚是不是做梦来着？

        李承衍穿着冬天的校服，长衣长裤，穆声声看了一眼早晨依然炙热能把路晒烫的太阳，绿化带里挺拔直立的树木枝繁叶茂，知了响个不停，确定现在是夏天，也没在做梦。

        是了，就是李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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