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一次见到安鹿时，陆以殇就记住了她的样子。
她的长相很有辨识度，就像是上天制造出来的一尊完美艺术品。
那时候安鹿才十岁，躲在罗槿的后面，如同个胆怯的小绵羊，睁着大眼睛弱弱的看着她。
第二次见到安鹿时，陆以殇大学毕业两年了，而安鹿才高中毕业，窈窕矜贵，已是诸多男人甚而女人眼中的“梦中情人。”
第三次是在宴会上，安鹿穿着蓬松的裙子，乖乖的坐在公主椅上，陆以殇远远看了她一眼。
这是第四次，陆以殇在现实中正面见到安鹿。
前三次都是罗槿在场，她什么话都没说，后面很多小次都是安鹿见到她一点影子就跑，所以每次陆以殇就只能扑捉到对方一点小小的背影或者侧影。
至于安鹿为什么见到她就跑，陆以殇知道原因，无非就是罗槿的杰作。
——罗槿让安鹿，远离她。
罗槿讨厌死陆以殇了，所以不允许身边的人跟陆以殇有交集。
这次正面相遇，安鹿手指紧张到都蜷进了掌心里，手上刚捡起的手链，一个疏忽又掉在了地上。
陆以殇弯腰替她捡起来，安鹿双手接过，对她十分尊敬，并中规中矩的说了声：“谢谢您。”
陆以殇听到这个“您”字，脸上严肃几分，疏离的气质渐增，让安鹿不禁颤了颤肩。
“我和罗槿一样大，你不必对我这么拘束。”
安鹿解释：“陆总在圈内名声享誉，大家对你都很尊敬，我一样尊敬你。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喊你了。”
继而又解释了陆以殇最开始的话：“我不是见到你要跑的，只是”安鹿顿时，刚才心里想好的解释莫名就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窘迫。
“嗯？”
安鹿急中生智：“因为我看你不太喜欢罗姐姐，我是她女朋友，所以你也应该不太喜欢我，我就不在你面前给你添堵了。”
好牵强的理由。
自知在陆以殇面前闹了笑话，安鹿脸色绯红，双脚不自觉并拢了些。
陆以殇没为难她，转移话题：“在这等人？”
“是。”
“嗯好，我先进去了。”
“你慢走。”安鹿欠身。
陆以殇侧过头，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有一点你认知错了，我没有不太喜欢你。”
旁边戴着墨镜的男人，撑着太阳伞给陆以殇遮阳并跟了上去，陆以殇抬手示意了下，意思不用，墨镜男人才收下伞，然后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跟在陆以殇的后面走进了学校。
黎覆刚好在这时出来，朝她喊了句：“鹿鹿，你怎么没坐车里？不晒吗？”
临近傍晚，太阳都要下山了，光照所剩无几，但安鹿身上还是出了汗。
“我下来捡个东西。”
回到车上，安鹿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点开去看，在看到是罗槿发来的消息时，她刚才流的汗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变成冷汗。
陆以殇刚走没多久，罗槿就发消息，根据安鹿以往的经验，对方多半又要生气的节奏。
果然，罗槿给她发的消息是：【给你十五分钟，马上过来。】
地点是在一家高端娱乐会所。
安鹿捉急看向黎覆：“你可以送我去个地方吗？”
去了学校处理完，陆以殇出来后，天上地上都是一片夕阳红调，绿色的叶子沾染上橘色的光点，随着微风摇曳。
司机为陆以殇打开车门，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
——参加舞会。
参加这个舞会的本质，不过是去找罗槿算算账。
罗槿在圈内如何嚣张，她管不着，但既然觑觎到她公司利益上来，她就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对方在自个儿领土上作妖。
车上统共坐着四个人，司机，助理坐在前排，陆以殇和表妹林悦可坐在后面。
林悦可漫不经心：“怎么都想不到，罗槿那位大小姐，竟然让安鹿当她女朋友。”
陆以殇一只手抵在窗上，冰冷的镜片下是同样冰冷的目光：“怎么说？”
林悦课：“这不，罗槿能好好待安鹿才怪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欸，陆姐你可能真的没见过，但我好几次出席应酬，可都看到了，罗槿那高傲大小姐把人家给使唤得，好歹曾经安鹿也是位千金小姐。”
陆以殇：“圈里很多人不是都想争她？罗槿有这做法也正常。”陆以殇曲着手指，骨节推了推眼镜。
林悦可：“他们争不过罗槿，这我知道，但陆姐你啊，真要去跟罗槿争，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陆以殇：“和罗槿为了个人争得头破血流，后面说不定还会引发商战，实力相当，那么结局大都是两败俱伤。那么便会会让别人坐享渔翁之利，有人说不定会趁机作乱上位，不是明智的做法。”
“而且，如果我这样做，和圈内那些人有什么两样？”
林悦可挽着一绺头发：“欸，陆姐，你这么想的话，难道要让安鹿亲自找上你啊，可能么？安鹿被罗槿管得死死的。”
陆以殇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也说了，安鹿曾经也是位大小姐，她能一直忍受罗槿下去？小时候是没办法，长大后就不能跑了？”
“啊。”林悦可眉头动了动。
“我开玩笑的，如果安鹿和罗槿真的在一起下去了，那就说明安鹿对她是真爱，这样就更没必要强迫人家。”
“真真爱？！”林悦可很小声的疑问句：“areyousure这可能吗？”
陆以殇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希望是不可能，但得尊重人家的选择。”
因为路上堵车了一会儿，安鹿怕超过罗槿给她的时间，因此赶得很匆忙。
她一下车就奔着里面去了，任由各种目光齐聚一身，她只顾着往一个方向跑去。
到了罗槿给的包厢号后，安鹿整个人都变成了绯红色，眼尾，鼻尖，脸颊，手腕，膝盖，白里透红。
十分惹人怜的模样。
罗槿坐在皮质的沙发上，高跟鞋轻轻的点着地，以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冷漠的看着安鹿。
“罗姐姐”
罗槿看了眼尊贵的腕表，眼神变得更加冷了些，透着几分阴狠无情，大红唇轻开，一字一句：“你迟到了整整一分钟！”
“对不起，来的路上堵车了。”安鹿低垂着头，手指捏着衣角，一脸认错的表态。
“还有呢？”
安鹿咬着下嘴唇，弱弱的回答：“没有了”
“啪”的一声，罗槿将高脚杯往桌上一摔，杯子顷刻间倒下，滚到了地面上。
碎了。
安鹿仿若受到惊吓的小鹿，整个身体都猛然抖动了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柔弱，但这并不能引起罗槿对她的怜惜。
“最好给我实话实说。”罗槿语气强硬。
安鹿忸怩不安，缓缓开口：“我碰到了陆陆”
罗槿径直站起，一道阴影落下来，安鹿就缩在那一小块阴影中。
“你总共和陆以殇对话了七分钟。”
安鹿慌了一瞬，抬头后又被罗槿强大的气场压得低下了头：“我只是偶然看到她的，不是我主动要和她说话的。”
罗槿步步凑近：“她跟你说话你就接话？”
“我只是出于礼貌”
罗槿冷笑一声，笑得肆无忌惮，抱着的手臂抽出一只手点着她的脑袋，用劲很大，安鹿拼命让自己站稳，却还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手扶到了墙壁。
她膝盖微微曲着靠在墙壁上，罗槿又用力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至使她膝盖着地，跌坐在地上。
“呵，礼貌。我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谁教你的？”罗槿抱着手臂俯下身体嘲讽着她。
安鹿咬着牙，泪珠顺着脸颊滚滚留下来，落到地面上，像是要把地板烫出一个洞，她在心里说着：是妈妈从小教我要做个懂礼貌的人的。
可她没敢把这句话对罗槿说出来，只是小声的抽泣着，身体一抖一抖，连哭都不敢完全哭出来。
罗槿长臂一抬，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墙壁：“去。”
安鹿抹着泪站起，膝盖红得不成样子，她的皮肤很白，白的代价就是稍微受到了点什么刺激，就会很明显的显现出来。
她走到指定的位置，面朝着墙壁，身体还微微颤着。
罗槿接到电话，去了外面。
包厢里就只有安鹿一个人，傻傻的对着墙壁发呆。
面壁思过，是安鹿小时候，罗槿在她不听话时惩罚她的招数，有时候一站就让她站个四五个小时，甚至更长。
可如今她都长大了。
安鹿内心生出一阵耻辱，连带着刚才罗槿对她的做法，都让她觉着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了地上。
有点麻木了。
如果麻木了，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呢？
如果没有自尊心，是不是就不会有屈辱感。
她原本的自尊心是和罗槿一样高的，现在越变越低
好可怕的想法，安鹿惊觉。
过去三个小时之久，罗槿仍旧没回来，她能隐隐约约听到包厢外一些吵闹的声音，但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偷懒，因为罗槿肯定派了人监督她。
就在安鹿站得脚抽痛，身体都有些耷拉着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声音。
她内心惊喜，以为罗槿终于回来，要放过她了，却没想到，转过头，对上的是陆以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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