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彩票
放学声起。
此刻学生如倦鸟归家，天乌蒙蒙的，供销社开着门，路上一些小孩子在追逐打闹。
佟媚回到家中，那些吵闹的声音不同以往，却比以前更上一层楼。
“老子拿钱买，关你什么事？”
“你这个臭女人，给老子滚开。”
女子的嘶吼传了出来，“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你杀啊！”
佟媚赶紧奔跑过去。
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男人扯着女人的头发，地上碎片一地，女子白皙的膝盖流出了血，一面的面庞被肿得老高，整个人的眼眶红红的。
“住手。”佟媚怒吼一声。
男人看着走了进来的女儿，狠狠再扯了一把女人的头发，踢了一脚，嘴里说着“晦气”，拿起桌子上的钱。
数了一下，面色看向一旁柔弱的母女，无情的走开。
看着那男人走开，佟媚轻拍着佟灵芝。
“媚媚，妈对不起你。”
“这个老不死的，它又去借钱，去买什么股票，然后输了钱……”
“妈，你先别说了，先休息一会儿。”佟媚拍着她，整个人连忙把她扶到了床上，找出碘酒那些给她清洗伤口。
过了好大的一会儿，看着母亲睡下，佟媚在客厅收着残局。
怎么会这样？
不是以前重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吗？
股票？输钱？这不是之前佟松培一直挂在嘴边的中奖，难道这回会没有中？
还有，母亲之前也没有受到这样殴打？
“我当年可是中了一万块的，一万块的啊！”
佟媚收拾着地上的残骸，安抚了母亲后。
星空如墨，凉意侵人，零星在这黑幕中熠熠生辉。
佟媚想了想，她还是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附近，就有一家彩票店，而且方圆十里，也仅此一家。
到了那家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人群，上面挂着横幅——彩票店开业，敬请期待。
人们对新鲜事物总是很好奇的，而彩票正是这罕见的事物。
微弱的灯光下，人声嘈杂。人们猩红了眼。有的人企图在这里一夜暴富，人们的疯狂的本性彰显出来。
此时人群中传来欢呼。
“中奖五块。”
“中奖十块。”
“谢谢参与。”
佟媚难以说清楚自己的感觉，她一方面很痛恨赌博，它让无数人倾家荡产，让家庭矛盾更加的深重。
可是，她也记得母亲每次在与父亲吵完架后，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要是当年，没有你父亲中奖的一万块……”
一万块。
那会是这里吗？佟媚挤进去了内圈。
“哎，老佟啊。你这个是赔了不少啊！”
“老佟就是厉害啊，都掏出来这么多的钱。”
佟松培笑了笑，被人夸的有些飘飘然，“我家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其实我以为是特别有钱，只是比起你们好了点而已。”
看来果真在这里，此刻佟媚赶紧躲在背后。
她的身子本来就够娇小，天黑一躲在墙边，听得清楚声音，但也就没看出来什么。
佟松培本来就是大男子主义严重，而此刻身旁的人，一言一句更让他想证明自己。
从裤包里再掏出钱。
“老板，都给我彩票。”佟松培摸了摸裤包，发现最后一张大钞已经用完。
内心有些尴尬。
拜托，一定要让我中。
“行啊，你的钱正好够最后的了。”
拿着这老板新拿来的彩票，他颤抖的刮着。
“第一张，谢谢参与。”
“第二张，谢谢参与。”
第三张。
第四张。
人们总有这种心理，当买彩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拿到一等奖，就会下意识的觉得那不会有下一个幸运儿会是自己了。
越来越薄，佟松培拿起这最后一张，眼睛都变得猩红。
他咬了咬牙，继续拨开。
上面“1000元。”
一千。
四周惊呼。
身边的人不解。
“到底是多少啊？”
“50？”
“不可能吧，刚刚五十也没有惊呼啊！”
“那多少？”
佟媚内心也不由得紧张。
这一次会是一万吗？
台上，店主拿起来了大喇叭，高呼：“让我们恭喜佟松培先生，获得这一万张彩票中的幸运儿。”
“他的中奖数额是1000元。”
拿着喇叭的声音，震耳发聩。
居然是1000？
身边的人讨论传来。
“哎，今晚居然有个人中了一千，彩票真的是好东西啊。”
“对啊，我原先还以为是骗人的，怎么可能不通过劳动就获得钱？不过那个人手气是真的好。”
佟松培看了看自己的一千元，内心一阵狂喜，这就是中了奖。
不枉费自己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跟金钱。
店主：“麻烦先生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们的奖金将会不久发给你。”
“好好好？”他连忙的说，然后写下去。
佟松培转过来看着面前的朋友，他开口：“走，我请你们出去玩。”
“大气啊，老佟。”
“今夜，不醉不眠。”
彩票售罄，人自然也就散开了。
其实也不说什么，毕竟玩这个都是看运气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中奖？
店主也在收拾着摊位，佟媚站于墙边，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做。
一万块的变成了一千块。
人烟稀少，佟媚走了出来。
“小姑娘，怎么还不走啊？”店主是一个大叔，看着这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热情地询问。
“你是不是也要买彩票啊？只是没有啦，今天等过两天再来。”
佟媚回应，“嗯，叔叔，我等下就走了。我只是来这逛逛，不是买彩票的。”
“好的，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
佟媚与叔叔一边的交谈，耳边传来了一阵随意的叫喊：“老板，来瓶水。”
熟悉的声音，佟媚转过去了头——闻景。
“好嘞。”
他也是住在这里附近？佟媚愣了愣，不过两人也不是很好的关系，她起身打算走。
“这是什么？”闻景开口。
“那是彩票勒，最近新出来的一种玩法，刚刚有个人中奖了1000元了。”
“1000元？”
“是的，不过今天没有了，你明天再来吧。”
闻景拿过水，看了一眼彩票盒子，那缝隙之中似乎还有一张，他拿起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语气意味不明：“这不是还有一张？”
“哎，是我老眼昏花了，看漏了。”
“我要了。”闻景开口，又拿出一张钱递给了老板。
身后谈话的声音传来，像是有预感的一般，佟媚转过头来。
“等等。”
她刚开口，老板和闻景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
店主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激动，“恭喜你，你中奖了。”
声音颤抖的开口：“你中了超级大奖。”
佟媚跑了过去，上面的数字清晰可见。
这好像之前她父亲装裱在墙上的号码。
这一回，中奖的是闻景？
“你手气真好，是第一次买就中大奖的。”
店主此刻拿出本子，给闻景记录，闻景写了下来。
闻景抬头看了一眼佟媚，清冷的音色响起：“让让。”
狭窄的商店门口，佟媚挡住了这一个过道，后知后觉地起身让了位置。
佟媚竭力维持心中的慌乱，她的步伐不自觉地跟着闻景。
这个人，她仔细地想过了。
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也不是自己上辈子身边认识或熟悉的人。
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打听过，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
“全校第一”、“天才少年”、“老师的宠儿”。
如果她之前的学生时代真的有这么优秀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模糊的路灯下，把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闻景看着影子，转过来了身子。
“佟媚。”他淡淡地开口。
站在原地，佟媚犹豫了几秒，走了过去，“闻景，我们谈谈。”
二人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路边，此刻路灯微弱，闻景看了看衣着单薄的佟媚，开口，“你家在哪儿？”
“什么？”
闻景重复了一遍，“你家在哪儿？”他补充开口，“天色太晚了，边送你回家边说吧！”
看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地面积起来了小水滩，而此刻万家灯火。
佟媚没拒绝。
这个年代监控并非那么的发达，即使有了监控，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她确实挺想知道闻景的怪处。
如果说其他地方与之前的逻辑链不对，那也情有可原，毕竟都是自己记忆中存在的人，可是闻景呢？
他就好像一个迷一般。
雨渐停。
二人并肩走在一排，佟媚开口：“我想合作。”
“合作？”
确实是合作这一个幌子，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了解一下闻景。
她是个不喜欢有未解的人，而且这个问题还关于自己。
只是闻景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接触，还是要不动声色的，慢慢来。
佟媚开口：“就是那个补习机构，我之前跟徐芳们说的，你坐在我旁边，你也应该听到了。”
“你就是学霸，我想琴来跟我合伙帮忙，而且我也会给你酬劳的。这两天我培训许放跟陈土土，你不也暗中观察，我也发现了，你很感兴趣这东西。”
闻景裤侧两旁的手蜷缩了一下。
“你看。”佟媚清亮的声音响起。
顺着佟媚的手指看过去，远处的北京高楼大厦已经建起来了好几幢。
在他们的郊外，一切的灯火都才通电，明明都是北京，却也好像天差地别。
“国家现在正在飞速发展，你难道不想成为改变世界的人吗？”
佟媚咬了咬牙，老一辈人说看人面相，能看出人这一生的命运会。
在逆光下，佟媚似乎把现在的闻景与未来赫赫有名的商业大佬联系了起来。
好像上辈子网络上也发出来了大佬的童年照片，但没有少年的，童年照让一众网友直呼萌化了心。
看着眼前少年略微青涩的面庞，轮廓分明，一双黑眸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可是，佟媚却莫名的有些笃定。
他即使不是上辈子那个在财经新闻里，让人难以接触，宛若高岭之莲一般的存在。
也是面前这个闻景独属于少年的恣睢轻狂。
佟媚承认她的骨子里确实流淌着佟松培好赌的基因，不然也不会在现代为了争夺一个项目，赌上了不平等的条约。
那个条约，轻则永远退出核心项目，重则多年努力化为泡沫，还会背上负债。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如果赌对了，或许她会比起预想之中更顺了，成为时代的开拓者；如果赌错了，倒也无伤大雅。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佟媚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母亲的哭泣，父亲的家暴，家里的土房，背后的负债……
她虽然现在是18岁的佟媚，可是骨子里确实三十多岁的灵魂。她无法安心理得的继续躺尸，也无法居于历史的轨迹走过一遍。
既然上天让她重来，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吧！
闻景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干净清澈，整个人像是耀眼的光，那么绚烂。
她开口，“你愿意下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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