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次日清晨，不到辰时，太阳还未曾从山岗爬起，苏青麦便领着一众丫鬟在厨房里忙碌了。

        她们首先用簸箕将浸泡一夜的糯米捞出来沥干水分。经过五个多时辰的浸泡，原本洁白的糯米已经被均匀地染上了各种颜色，反射出莹润的光泽，姹紫嫣红，五花八门，十分亮眼。

        丫鬟们连连称奇，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米粒。

        为了蒸制七彩花米饭，她们用砖头临时搭建了许多灶台。蒸笼圆圆扁扁，苏青麦利用一种颜色打底，又用另外一种颜色精心将糯米摆成‘蓬莱阁开业大吉’的字样。每一层蒸笼里拼凑着一个字，总共有七个蒸笼。七口炉灶同时添柴烧火，丫鬟们整整齐齐列坐成一排，低头忙碌，场面甚至壮观。

        苏青麦与小满一起在花园里收集晨露，烹制清茶。接着，她又忙着和面，蒸包子馒头。丫鬟们满心欢喜，因为只要有苏青麦在，她们就不用担心没有早饭吃。

        祁达彦的屋子离厨房比较近，一大早他就听见院子里砍柴烧火的声音了。他连忙起床，洗漱穿戴好，跑来厨房溜达。

        “小麦，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苏青麦沉着脸，并不搭理他。

        他搓搓手，想帮苏青麦烧火，可是弄了大半天，非但没有将火点着，反而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苏青麦见状，好笑地摇头，一脸嫌弃，“祁师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您还是到一旁逗逗花鸟鱼虫，待会儿等着吃就行了。”

        看着苏青麦笑了，祁达彦心里突然欣慰许多。他的目光一直留恋在她脸上，想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开口，“小麦，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笑着摇头，指法娴熟地包着包子，淡淡地开口，“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

        这几个字就好像刀尖一样刺着祁达彦的心头，他捂着胸口，鼻尖一酸，眼眶突然就湿热了。“许是杭大人说的对，我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他颓然转身，偷偷抹泪。

        丫鬟们交头接耳，唏嘘不已。

        良久，才传来他的声音。“小麦，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会像哥哥一样保护你，愿你一切安好。”他轻轻地说完，便快速离开了。

        直到他消失不见，苏青麦都未好好看他一眼。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佯装专心做饭的动作才开始慢下来。

        曾经年少，如此美好，如今此般，却又怎能不失落呢？

        若换作别的女人，耳根子软，自然就原谅他了。可是苏青麦不一样，她不会让自己陷进看似温柔的牢笼里。

        ————

        时候差不多了，蒸笼冒着白色的热气，糯米在热力的作用下开始膨胀，整个县衙里都充斥着一股软糯香甜的味道。

        苏青麦喊衙役们抬了一张长桌来，在长桌上铺上洗干净的芭蕉叶。杭洛洛望着这厚厚的两层芭蕉叶，抓了抓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猜测着，“苏姐姐，你待会儿是要把七彩饭倒在这些叶子上吗？”

        苏青麦莞尔一笑，嗯了一声，夸赞道，“洛洛你真聪明！”

        她吩咐衙役们将蒸笼从灶台上抬下来，按照每个字的顺序将七彩花米饭倒扣在芭蕉叶上。周围一阵热气升腾，她细心地提醒着，“你们小心一些，慢慢来，别被蒸汽烫伤了。”

        周琴和杭楚天听说特色美食可以出锅了，他们都好奇地来围观，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大理七彩饭凭什么被录入食谱，名传列国。

        “啪嗒啪嗒”几声，蒸笼里的糯米饭都被小心翼翼地倒扣在了青绿的芭蕉叶上，七个圆圆的饭团乖乖巧巧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热气升腾之后，七彩饭终于露出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芭蕉叶上，由七彩饭拼凑而成的‘蓬莱阁开业大吉’这几个字大气凌然，清晰可见，丫鬟仆人们惊叹于它们华丽而莹润饱满的颜色。紫色妖冶，红色鲜艳，黄色灿烂，绿色清新，灰色低调，粉色娇羞……

        “哇，好漂亮啊……”

        “真漂亮！”

        大家都为苏青麦鼓掌，看着这样的成果，苏青麦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快趁热尝尝吧，这里还有包子馒头，豆浆油条，大家都有份！”

        丫鬟们心中欢喜，想要一拥而上，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颇有礼数地按照顺序取用。小满将七彩饭盛在碗里给老夫人尝鲜，杭洛洛早就等不及，撸起袖子自己动手了。杭楚天饶有意味地看着苏青麦，眼中毫不掩饰欣赏之情。

        “杭大人，您尝尝看。”苏青麦撕了一小片芭蕉叶，将七彩饭盛在叶子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送到他面前。

        “苏姑娘，辛苦你了。”杭楚天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苏青麦也望着他，四目相对之际，她竟觉得浑身热热麻麻的，耳朵也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她忍不住想要别过脸去。杭楚天望着她害羞的模样，暖暖地轻笑一声，双手本能地接过，低头刚尝一口，竟不小心烫伤了嘴。他哎哟痛叫一声，吓得苏青麦一个哆嗦，赶紧伸手去摸他的嘴。

        “杭大人您怎么样？”她着急地问，仓皇失措，水润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

        杭楚天嘴边被烫红了一小道口子，他鼻尖一麻，忍不住飙泪。与此同时，他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

        薄薄的唇瓣，是多么敏感的地方，自有记忆以来，还从未有人碰过这里。即便已经忙碌了那么久，苏青麦的手依旧不热乎，贴在他的唇纹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被他这么一看，苏青麦这才后知后觉，赶紧缩回手，低着头垂眸小声说道，“是我粗心大意了，应该提醒大人小心食用才是。”

        杭楚天情不自禁，痴痴地望着她，喃喃道，“是我心不在焉，姑娘不必自责。”

        苏青麦听着他温文儒雅的声音，如沐春风。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目光流转，抬眸看着他。

        两人相视，笑意更浓了些。

        “杭大人，杭大人，不好啦！”苏虎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杭楚天被扯回了思绪，“有何要事？”

        苏虎神色惊慌，“安宁村的李大爷来报案，他在山里头发现了一具女尸，死相尤为凄惨，请杭大人定夺！”

        杭楚天立刻严肃起来，高声道，“传仵作及冯捕头，立刻前往现场！”

        “是！”

        听说出了人命，死者还是女的，周琴和杭洛洛都吓了一跳。众人议论纷纷，杭家母子俩嚷嚷着要跟着去看，苏青麦顾念杭楚天没吃东西，也立刻将餐食装在饭盒里，匆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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