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火灾
这是至苏烁棉来到这个地方为止，九凤山上发生的第一起火灾。
彼时苏烁棉正坐在刚买来的那只白色大鸟的背上，身边的是喻星和迈卡维。
他们本要去山谷找那位占卜师老者，用红石买一些情报回来。
现在距离九凤恢复实体，已经过了一天。
宿山西南角的森林升起了滚滚浓烟，黑烟笼罩住了半片森林，遮天蔽日。
九凤站在神庙门口，眼神冷冷的落在了那片滚滚浓烟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住着百来号村民吧。
他微微仰头，看向黑了一半的天空，无奈的冷笑了一下。
距离上次发生火灾，已经将近一百年了吧。
看来人们不肯放过我，宿命也不肯啊......
九凤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回到神庙里，走到了大门处却犹豫了，他那一步迟迟没有迈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小丫头的脸。
她不怎么爱笑，但是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今早她出门的时候还在嘱咐他，叫他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她就好，她都会处理好。
那小丫头皱着眉头的样子，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一股愧疚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望向起火的地方。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隔三岔五就会出现火灾，火灾造成了大量人民伤亡，树木被毁。
他刚开始还能应付的过来，毕竟着火的地方少，规模不大，他能拜托仙姑一族治好村民，能用山神之力修复被烧毁的树木和房屋。
而后来，火灾越来越频繁，人们看他的眼神......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直到他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时，他依然不明白那些来历不明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引起的，源头是哪里，他应该怎么去治理。
几千年来，他第一次慌了。
而平安无事的过去了一百年了，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让他安安静静的消失就好了，他曾经的噩梦却又发生了。
自从他被村名用火烧了之后，他就莫名的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意义，就算火灾横行，他也只会动用能力保证火不会烧到神庙来。
反正没人会来求他，没人会对这样一个不作为的神明寄予希望。
宿山从一开始出了名的希冀之地变成了如今野兽横行尸骨遍地的地方不过近八百年的光景。
时间过得多快啊。
九凤甩开袖子转过身，眯起眼睛看远处的浓烟。
他垂了垂头，如果小姑娘也在这里，一定已经在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去灭火了吧。
也许，那样做才是对的？
九凤很迷茫，他就这样任由火灾肆虐已经超过了几百年，他讨厌人类，害怕人类，害怕火。
仿佛一看到那红的跳动着的高温火焰皮肤就针扎一样的痛，眼球更像是要爆掉了一般灼痛。
可是他现在内心里真的很想去，很想救出那些人。
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吗？
还是因为......
想活下去？
想重新获得自己失去的那些信徒，想让自己作为神明，继续......
继续保护人们，继续陪在......
陪在小丫头身边？
九凤猛地一抬头，他雾蒙蒙的瞳孔突然变得清晰了些许。
可能这样说真的很自私，可是现在的想法确实是救下那些人。
一千年过去了，曾经用火把杀了他最爱的姑娘的人们已经早就不在人世了，而被野兽吃掉的，被火烧干的，都是还相信着他，在这黑暗的森林里陪着他的他的子民啊。
火光冲天。
“我早就说了......不要再信奉那位碌碌无为只顾着自己的神了！”
少年跪在地面怒吼着，身前是他已经年迈的奶奶。
屋顶的火熊熊燃烧，房梁烧成了木炭摇摇欲坠。
木头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把老奶奶的声音几乎要盖过去。
她怀里死死的抱着九凤的画像，抬起浑浊的双眼，笑里满是沧桑和解脱。
“孩子，你要相信他。”
头顶的带着烈火的房梁终于被烧断，伴随着一声巨响砸了下来。
少年恐惧的叫喊声撕心裂肺，泪水被来自死亡的恐惧逼的夺眶而出，死死的捂住了头。
还未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少年和一脸平静的老妪被一个巨大的身体护在了下面。
随后两个人被一双强而有力的鸟爪勾了起来，直上天空。
直到被放到了安全的山坡上，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人们的哭喊声远去了之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远去的身影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看的不太清，但是那鸟好像有很多颗头，两只粗而有力的爪子正从火焰里面抓什么东西出来。
他一脸惊慌的转过头，看到自家奶奶平安无事的坐在身边，怀里还死死的抱着那张画像。
“奶奶......”
少年欲言又止。
他看到奶奶浑浊的双眼里含满了热泪，远远的看着家里的方向，嘴唇颤了又颤，最后才小声地说：“是那位大人，他回来了！”
少年呆滞的把头转了回去，此时那只大鸟又飞了回来，两只爪子和除了他本体的头之外的剩下八个鸟喙中各衔着一个人，总共带了十个人回来。
就在那只大鸟转过身又准备离去时，少年伸出手，鼓起勇气一般的大喊道：“您......您是我们的神明吗？！”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但他总觉得应该问出来。
刚准备蹬地起飞的九凤听到这句话之后，心脏好像漏掉了一拍，他眼里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都仿佛放了慢动作一般，慢放的火焰，慢放的哭喊声，慢放的风声。
那一刻，他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吗？
还是不敢回答。
眼前的景色又动了起来，风声再次呼啸。
他沉默了两秒，轻声回答道。
“嗯。”
说罢，他振翅重回火海，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有了道理，他的恐惧还在，但是已经不足以让他怕的几乎要流泪。
少年看着那位神明远去，又转身垂眼看了看还在流泪的奶奶。
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老妪的背，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那可不要让人失望啊。”
苏烁棉坐在白色大鸟的后背上，身后是刚被她按住的想要去灭火的喻星。
喻星蹙着眉头一脸焦急，他大吼着放他走。
迈卡维歪头看着苏烁棉凝重的表情，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抬起大拇指把水袋的盖子弹开，对着嘴喝了一口，一滴水顺着他滚动的喉结落了下去。
他知道她在赌，赌那个叫九凤的已经废了一半的神会不会伸出援救之手。
现在看来，
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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