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幼稚园记事（中）
放学时。
幼稚园门口有个卖糖画的摊子，摊主是个老人，糖画技术很好。
上大班的小朋友有的都还想买一买。新入园的小朋友们更是看得眼睛发直，路都走不动。家长们自然只能向小朋友们妥协。
老人的小摊子排起了长龙。
夏平觉得灸舞一定会喜欢，央着伊英买一个。伊英自然不会拒绝夏平。
伊英来的迟，队已经排得很长。
她也只能老老实实排队，但总有些家长插队，为孩子的，时间紧的。还有看到别人插队就也插队的。
伊英和夏平不知不觉变成队伍最末端的人。等到轮到伊英和夏平时，已经过了很久。
“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图样的？是自己选还是转到哪个画哪个？”
老人的摊子上有个大转盘，上面有很多动物和动画角色。
“爷爷，我自己选就可以了。我要小狗的。可以做小一点吗？”
“可以可以。不过你够吃吗？”
“不是我吃，我买给我弟弟的。我不太喜欢吃糖，会牙痛。”
“哦。那没问题！”
老人虽然年迈，手上动作可是又快又稳。熬好糖，舀一点，兜着勺，不一会儿，小狗的形状就在糖纸上勾勒出来，老人还细致地给小狗毛毛、眼睛、爪子勾了一下，才用棒子粘好递给夏平。
“小朋友，你的小狗。”
“谢谢爷爷。”
“不用客气。”
伊英付好钱，准备带着夏平回家，走到校门口才发现，还有一个小朋友居然还没被家长接走。
夏平细看一会儿，才发现，坐在门口的不就是夏宇吗？怎么好像在哭？
“夏宇，你怎么还在学校？”
“我爸妈……还没来，我不认识回家的路。我让老师打过电话了，但是没人接。老师也不知道我家怎么去，所以老师现在准备带我先回她家住一晚。”夏宇抹抹脸，勉力稳了稳声调。
“姨母，夏宇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邀请夏宇来我们家做客吗？过夜。”
“可以啊，当然可以。”伊英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有些责怪的夏宇的父母，小孩哭得这么可怜，人都走完了都还没人来接，真不知道是怎么当家长的。
“夏宇，你想去我家玩吗？”
夏宇止住哭，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可以吗？”
“我姨母都答应了，没关系的。等老师出来，姨母会和老师说。”
夏宇略略思考一会儿，还是答应了。“那好啊。我还是第一次去朋友家玩。”
这时，去拿钥匙的幼稚园老师出来了，伊英正好和老师商量，让夏宇家人和老师打来电话的时候转告一下。
夏平见夏宇还是一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糖画，开始转移话题。“夏宇，你想吃糖画吗？卖糖画的爷爷还在，我们去买吧。有很多小朋友排队的，我和姨母排了很久才排到，你一来就可以买到，很幸运啊。”
夏宇被夏平牵着走向糖画摊子，“夏宇，你想自己选还是转盘转？爷爷画的很好看哦。”
“可是，我没有钱买。”
“没事没事，小朋友，爷爷看着你就觉得心里欢喜得很，就当爷爷送你一块糖，不值什么钱，你不要嫌弃我这个老头子的手艺就行。你买了糖，开心了，就算爷爷收到报酬了。”老人在一旁早就注意到这个小朋友，只不过生意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关心。
夏宇还是折服于好看的糖画，指了指夏平手里拿的小狗糖画。“那、那谢谢爷爷。我要和他一样的。”
“好嘞。”
不一会儿，又一只小狗糖画从老人的手里完成了。
“小朋友，你的小狗好了！”
夏宇眼睛亮晶晶地接过小狗糖画，“谢谢爷爷。”
“不客气。”
去灸家的路上，伊英开车，两个小朋友坐在车后座。
夏宇拿着小狗糖画，简直开心极了，左看看，右看看，但就是不吃。
夏平有点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我舍不得嘛。你不也是没吃。”
“我这个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给我弟弟买的。”
“你还有弟弟啊，我也有，我还有一个妹妹。”
“这么多小孩？”
“对啊。”
“那你妈妈一定很辛苦。”
“是啊，我妈妈是蛮辛苦的。所以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夏宇说着情绪又低落下来。
“小朋友们，到家了哦。”伊英转头道。
夏宇下车，抬头看着灸家宅房，惊叹道：“你家好大哦！我家也蛮大的，但是你家比我家还大耶！”
“是哦？那下次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好啊！下一次我带你去我家玩。”
“那就说好了。”
“嗯！”
停好车的伊英带着两个小孩回家。
走近时，夏宇才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夫人、夏平少爷，你们回来了。”何况和佟丽一人穿着西装，一人穿着女佣服，姿态恭敬地说着欢迎语。
“嗯，回来了。”伊英回应，然后招呼两人进门。
“哎，你们家还有管家和女佣哦。”夏宇被惊到，和夏平说悄悄话。
“也不算，那两个人只是喜欢角色扮演，不是真的管家和女佣。”夏平很配合，也说起悄悄话。
“原来是这样，还有这种人哦？”
“很怪对吧？”
“嗯，是很怪。”
“不过他们虽然是怪人，但不是坏人，你别怕。”
“我才没有怕嘞。”
“嗯，你不怕就好。”
夏宇那种总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的感觉又来了。“算了。不和你说了。”
几人刚进堂屋，一道身影就直扑夏平，“阿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和你说阿爸他……你是谁？小舞没见过你。”
刚准备说老爸坏话的灸舞看见多了一个没见过的人，注意力立刻被夺走了。
“小舞，他是我在幼稚园新交到的好朋友，夏宇，夏天的夏，宇宙的宇。”
“夏宇，这个就是我的弟弟，灸舞，你叫他小舞就好。”
小舞很不怕生，很热情地打招呼：“夏宇哥哥好。你是哥哥的朋友，那小舞也要和你交朋友。”
倒是夏宇有些紧张，“嗯、嗯，可以啊。”
灸舞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大人们早就散开给小朋友们留下交流玩耍的空间。
他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这个给你，很好吃的。我藏好久的。”
“谢谢，但是我没有东西送给你。”夏宇有些局促地接过糖。
“没关系，下次你来我们家玩再带好吃的就行啦。”
“好，我会记住的。”
夏宇真的很认真，但是灸舞明显是有小九九。
夏平忍不住开口，“鬼灵精，这样姨母就不会说你了对不对？”
“嘿嘿，被阿兄发现了。”
“这个是你的小狗。”夏平将糖画递给灸舞。
“不是小狗，是阿旺。”灸舞纠正。
“好，是阿旺。但如果是阿旺，你还舍得吃吗？”
“唔……那小舞就不吃了。”
“不吃会坏掉。”
最后灸舞还是吃掉了糖画，今天晚上三个小朋友过的都很愉快。
另一边，夏兰荇德家。
雄哥和夏流阿公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夏天和夏美，齐齐松了一口气。
阿公一屁股做到沙发中间的“夏流阿公专属位置”，心累道：“哎呦，这两个小组宗终于睡了，快要把你阿爸累死了。你说你，干嘛没事生那么多小孩，是想要你阿爸走在你前面是不是？”
雄哥很无语，“啊哟爸——！这是我能够决定的事吗？啊？我也没想到我会生这么多小孩啊？”
雄哥起身，一看时间顿时慌了，“都这个时间了，那个死人让他接一下夏宇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又去哪里鬼混了。他去我是没办法，但他不能带着我的夏宇一起去。”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打给叶思仁，结果——打半天也没人接。
雄哥简直要气炸了，眼睛瞪大，气得整个面部五官都一起在生气，“这个死人、这个死人他居然不接我电话！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夏宇接没接到啊！”
夏流阿公坐在沙发上，抱着洋芋片，一边调节目，一边提醒道：“你找那个死人不如找你小妹啦。哎嘿！找到了，阿公最喜欢的动画片。”
“对对对，打给小妹。”
夏家经营的车行。
夏杰在路边停好车，接电话，“喂，姐？怎么了？你说叶思仁接夏宇到现在还没回来？好好好，你先别急，我有让那个叶死人把老师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打过去问一问……嗯，嗯。你先别急，说不定孩子已经接到了，只是他带着孩子到处走而已，你也知道……好，挂了哦。”
“呼，这个叶思仁，真的是……”夏杰一边抱怨一边打老师的电话，“喂？请问是终极幼稚园的老师吗？嗯，我是夏宇的小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好，不过他爸爸没有去接吗？叶思仁你真的是（咬牙切齿）——啊没什么没什么，那夏宇他现在？哦哦哦，去朋友家玩了啊，过夜？好的，我记一下电话……”
某间pub。
“思仁呐，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你帮帮我们吧？”一众手脚健全的男人脸上是浅显、明显是装出来的可怜样子，嘴里说着一连珠的自己的凄惨事情——一定是编出来的。
“我、我都说了，不是、不是我叶思仁不、不帮你们，是我真的、真的没钱。”
被灌得烂醉的叶思仁口齿不清的第n次拒绝，“我得、去接我的宝贝、宝贝儿子夏宇，不能和你们聊了。时间、时间应该不早了。”
“哎——”几个男人拦住叶思仁，其中一个掏出自己调过时间的手机，“现在还早，才下午四点而已，还早还早。”“对啊，还早呢。你就帮帮忙，我们哥几个都靠你才能生活得下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其他几个人也上来起哄。
“你们、你们之前说的是四点半，怎么现在又变成四点了？哦，有人打电话给我。”
叶思仁迷糊不清的脑袋被电话铃“死人，快接电话！死人，快接电话”的声音给吵醒一点。
“没有啦，没有啦。你听错了。”几个人把叶思仁的手机利索地挂掉。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把叶思仁的神智给吼回来了。
“叶——思——仁——！！！”
夏杰一把推开那几个对叶思仁纠缠不清的大男人，揪着叶思仁的衣领，把摊在吧台上的人提溜起来，拖着人就要走。
被推到地上的几个人还没为自己身上的痛感嚎上几声，就赶忙着抱住叶思仁和夏杰两人。
“大姐，大姐你行行好，叶思仁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一来就把人给带走啊。”
夏杰正在气头上，叶思仁一脸惧怕，拼命示意那些人少说几句话，但很明显没有用。
“谁是你大姐，我才19岁！他，我带走了，你们对他纠缠不清、要钱是没有用的！他现在是没有经济权的，手上一个子都没有。东西我都锁起来了，钥匙我吞了，再也不见！”
夏杰气冲冲地就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露出一个笑容，“啊，忘记和你们说了，你们既然都知道叶思仁好借钱，应该也知道他那个很凶残的小姨子吧，就是把那个阿杰还是阿财的额——不管啦，吓得昏迷两天再也不敢来找叶思仁借钱的那个。”
几个人看着夏杰脸上的笑容，背后都有点毛毛的，“该不会……”
“对，就是那个该不会。哎，等等，先别跑，麻烦各位把叶思仁现在是个穷光蛋的事情宣扬宣扬，要不然，咱们下次见面可能会不太愉快哦～”
夏杰看着眼前几个体态僵硬的男人，心里总算出了一小口气。
“好了，我走了，你们继续。对了，你们，别忘了付酒钱。调酒师～这边～这——一大片——都是他们买单哦～”
出了pub，走到停卡车的车位，夏杰把一直缩小存在感的叶思仁丢在卡车面前，木着脸冷声道：“上车。”
叶思仁忙不迭地乖乖上车。
叶思仁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回夏家的路，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这是回家的路，小宇他……”
噌——
顶着夏杰锋利似刀子的眼神，他勉力继续道：“小宇他回家了吗？”
“姐夫，麻烦你看看这个天色，怎么样？”夏杰语气平静，只是眼神越来越吓人。
叶思仁缩缩脑袋，准确的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他抓紧手里的安全带，毫无底气地小声道：“天黑了……”
“你也知道吼，我告诉你，小宇没回家。”
叶思仁一下就急了，都管不上害怕，“那、那那那不行啊，我们得去找小宇！”
“你也知道急啊？夏宇的老师、雄哥和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一通也没接，我说你蠢，也得有个度吧？我求求你好不好？真的是，气死我了。要不是你是我姐夫我早就——”
“早就揍我一顿了是不是？”叶思仁熟练地接话。他现在是反应过来了，他这位小姨子能来和他算账，就说明夏宇没事。
“一顿哪里够啊，你让我阿姐吃的苦，让我夏家丢的脸还少吗？都当阿爸的人了，能不能靠点谱？不要让孩子也跟着你受罪行不行？这么大个人了，还被那种低级招数骗。幸好我没给你经济权，不然，你就等着和我阿姐离婚吧。”
“是是是，多谢小妹救命之恩。雄哥那边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你回去就知道了啊。还有，别和我套近乎，谁是你小妹，我没哥哥。”
“要不夏姐你现在就收拾我一顿吧。”
“我？不了，还是留给阿姐吧。哼哼哼。”
“完了完了完了……那雄哥一定气死了。”
今天晚上夏公馆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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