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入宫


鸣纱跟姜樾透了个口风,她登时就愣了。

        随即忙问道:“籍巧雁要入宫?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鸣纱左右看了看,见姜家下人都在外间忙着自己的事情,便小声说道:“你可知那日,我父皇为何偏偏看上了你?”

        姜樾疑道:“你上次同我提了的,不是敬妃的鬼主意?难不成,还有别的缘故?”

        “这事说起来也有些荒唐,我母后也是后来才知晓……”鸣纱犹豫了一下,“你知那敬妃是如何说动我父皇的?”

        姜樾最不耐别人说话说半截,闻言拉着她的胳膊道:“好鸣纱,别卖关子啦,快快告诉我吧!”

        “你也知道,我父皇子嗣不丰……”鸣纱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可还是道,“如今平安长大的皇子,也不过席妃养着的两个孩子,如今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

        姜樾插嘴:“难不成还是看上了我的面相,觉着我好生养?”

        鸣纱锤了她一下,笑道:“皇家哪说这个!”

        她又道:“每年秀女入宫待选之时,都会细细看了姑娘家的八字,是否和皇室相冲——那些八字好的、与皇室相合的,才能被留下来。”

        姜樾隐约听母亲说过,她生的时辰有些不好,八字轻,故而从小多灾多难。

        接着又听鸣纱说:“那一日敬妃不知从哪里说起了皇室的子嗣。她自己无子,偏偏要装作喜爱别人的儿子,逗弄了一番年幼的二皇子后,转脸就跟父皇说,姜家的女儿幼时是弘光和尚给批了命的,兆头好得很,八字现今还在扬州的禅叶寺里供着,今后定是个有福的。”

        “又说了几句前朝皇帝原本无嗣,纳了民间一个旺夫八字的女子后,果真后宫里的嫔妃频频传出喜事。父皇原是不在意的,可不知哪句话说动了他,便起了这种心思。”

        姜樾皱着眉头道:“我是因着八字不好,母亲才让禅叶寺把我的八字取了,供在寺里,常年点着长明灯祈福呢!敬妃从哪里听了两句闲言碎语,便敢在皇上面前嚼舌头?”

        鸣纱冷笑:“她心里有鬼,自然什么都敢说了!”

        姜樾又问:“那后来,怎么听你说成了籍巧雁要入宫?”

        鸣纱反问道:“这事你真的不知情?”

        姜樾有些不解其意,看着鸣纱脸上怀疑的神色,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你怀疑是我做的?”

        鸣纱没有说话,姜樾有些生气了:“且不说我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若我真的知晓,或正是我设计把籍巧雁送入了宫,又如何?难不成我生来就是被她欺负的,不能欺负回去?”

        “她第一次想把我送进后宫,第二次又要把我送上她那纨绔表哥的床,我不该害她?”

        鸣纱忙道:“是我说话不对,你别恼。”

        姜樾不是小气的人,可见鸣纱这样看自己,到底有些闷闷的,转过头去把针线盒里的一个珞子拿在手上,低头摆弄起来。

        她纤长白嫩的玉指上下翻飞,很快便把散乱的金线和黑线编在一处,手下也渐渐地生出精致漂亮的图案。

        鸣纱往姜樾身边靠了靠,小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结,我母后在宫里那么多年,又是操持后宫事宜,又要应付父皇源源不尽的嫔妾……”

        她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泪意,很快便遮掩下去:“若这事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

        姜樾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皇后无子,只有鸣纱这一个女儿,在后宫这么些年,虽说母家势大,皇帝对她也一向敬重,可后宫的日子哪里是好熬的?鸣纱从小身子不好,养在中宫,即便是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却也不免受了后宫妃嫔们不少气。

        姜樾咬了咬下嘴唇,回过头去,抱住了鸣纱。

        “好鸣纱,我不该生气……是我气性太大,肚量太小,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了些猫儿一般的撒娇,仿佛生怕鸣纱会恼。

        鸣纱被姜樾环着,心里一时有些被爱重的欣喜,一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嘴硬道:“我才不同你这小户人家的姑娘计较,若在后宫成日里因为这点子小事生气,我气也气死了!”

        姜樾笑了,又蹭了蹭鸣纱软软的胸,声音娇软道:“我就知道,三公主心宽似海,不与我计较。”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似乎就是这么奇怪,因为一点小事就能闹了别扭,却转眼你同我道歉,我同你告恼,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感情却变得更好了。

        此时姜樾也觉得,鸣纱虽是公主,脾气性格却好极了。

        她又小声对她道:“籍巧雁入宫的事,我真不知道,还想听你说呢——我是想了几个对付她的办法,可从没有想过要把她送到你父皇床上去,给你添堵。”

        鸣纱爱死了姜樾撒娇的可爱模样,一时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父皇送给她的小猫。

        那是波斯进贡的纯白鸳鸯眼猫儿,惯是这般,心情好了便冲她撒撒娇,心情不好了理也不理人的。

        她也笑了起来:“左不过还是八字的缘故。前两天从四川云游归来的大愚和尚归了京,第一件事情便是入宫面圣,两人闲谈间也说起了皇室的子嗣。”

        “那大愚和尚也是个奇人,听了父皇说姜家小姐的八字,当场直言道:‘那姜樾小姐我是见过的,从小多灾多难的,她母亲不肯让她出世修行,便把那小姐的八字送去了扬州的禅叶寺。’父皇一听,登时脸色一变,心里恼了敬妃。”

        “后来大愚和尚说是为了赔罪,便告罪回京郊承恩寺给宇文氏列祖列宗上香,祈问皇室子嗣福缘在何方,还真让他祈出了个结果。”

        姜樾早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么结果?”

        鸣纱神神秘秘道:“鸿雁栖息之日,便是龙抬头之时。”

        姜樾这下可当真是愣住了,不由惊呼道:“不能吧?这也太巧了!”

        京里人人都知晓,籍大人的女儿籍巧雁生的日子极好,正是二月二龙抬头那一日。若这一胎是个儿子,想来也是个状元命、才子名,可唯独这一点不太合人心意,便是籍巧雁是个女儿身了。

        鸣纱也点头道:“我原以为是姜府搞出的名堂……”

        姜樾笑了出来:“若我家真的这般厉害,还能请得动云游四海的大愚和尚入宫,即便是千山万水,也要寻着他来给我算八字、祈福愿呢!”

        大愚和尚是大楚有名的圣僧,自幼长在高僧膝下,从小便习惯了四处周游修行。未加冠时,便跋山涉水只身前往西域圣地问经,及至归京,已然是名震四海的高僧。

        姜樾不由问道:“皇上这便信了?”

        鸣纱撇了撇嘴:“圣僧说的话,哪里能不信呢。不过这次我父皇到底长了教训,单凭那寥寥几字,也未必就说准了是籍巧雁,是以遣人去问了的,果然籍巧雁的八字颇旺,同皇家也是极合得来的。”

        姜樾感到不可置信,只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了?大愚和尚数十年不曾入京一次,偏偏赶上她险些被籍家设计入宫后,回到了京城,还偏偏说中了籍巧雁。

        若说全然都是巧合,姜樾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不过这些心思,就不要说出来给鸣纱添堵了,姜樾只道:“若大愚和尚说的不错,也算皇家一桩福事,你看开些罢。”

        鸣纱心中虽有不快,却也无奈道:“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母后都不说什么,我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只盼着她来日入了宫,安分守己一些,莫要给我母后寻麻烦……”

        姜樾静静想了一会儿,皱眉问道:“此事真的定了?可是籍巧雁,到底是敬妃的亲外甥女儿啊……”

        鸣纱此时正细细端详姜樾方才编的璎珞,只觉她看上去活泼跳脱,却是个心思灵巧、又有耐心的。

        见姜樾还在想着籍巧雁的事,不禁笑道:“大约是定了,管他们呢!在皇家,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且让她们姨母外甥女儿两个好好争一争罢!我母后也落个清静。”

        一时又问她:“你是怎么想出用黑色线来配金线的?这样打的珞子,既鲜亮贵气、又不失稳重,当真别致极了。”

        姜樾的母亲昔日便是扬州有名的巧手闺秀,她自小跟着黄氏,见惯了各式花样和配色,自然信手拈来。

        闻言姜樾笑道:“这还不简单,多看多打,便能寻出最合适的了。你若想学,我们一起来做可好?”

        鸣纱点头道:“我从未学过这个,只觉得新鲜好玩极了,你若是肯教,我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夏日绵长,白日里又是热浪滚滚,难出一次门,若是寻个打发时间的事做,也是极好的……”

        两人正说笑着,听到外面来传,大少爷来了。

        鸣纱打璎珞的手指一顿,忽地想起,上一次见他还是春天跟姜樾闹别扭的时候。

        那一日午后,姜立骑马送她回宫,正是万物复苏、树木吐绿之时,浅灰色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宫墙外一街之隔的高大梧桐树下,及至她深入宫墙,才打马回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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