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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陌生世界


“若若你快起来,白妹妹还病着呢!”见白欢咳嗽得厉害,范闲忙往外跑,“你们等我,我去找大夫!”

        很好,这乖巧机灵的小正太给她带回来了接连十数天的……苦口良药。

        白欢气的吐血,却只能自认倒霉地捏着鼻子喝下。谁叫她这身子在她来时刚落湖呢。

        说来也怪,她这身子,依着她脑中的模糊记忆来讲,该是有母胎带出来的病症的,但她来了之后却只有落水的后遗症了,其余毛病竟全都消失无踪了。

        介于原本的白家小姐对那两个娃娃的认知仅限于“范家会讲故事的大哥哥”“看着十分瘦弱像是需要和她一起养身子的范妹妹”,故而她还是略费了点功夫,才从下人们平日的闲谈中听说了那对兄妹的名字,一个叫范闲,一个叫范若若,一个是连名字都上不了家谱的司南伯爵私生子,一个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

        这俩名字何等的耳熟,正是她闲时路过,闻到味儿顺路进去偷过两只鸡腿几盘肥牛的那个剧组拍的戏,你别说,他们的道具味儿还挺正,可惜没给配点酱料……

        后来那部剧上线了,到处都有人在讨论,她也是图个热闹,去看了,看得她很是心痒痒。

        理由无他,实在是这剧里的角色各个戏精,一看就是家里八卦一箩筐的人物,她都想挨家挨户的墙根房顶给安个鸡窝,不对,是小巢,轮番守着定能看到不少好戏。

        只是如今她真的来了,却并没有多愉悦,尤其了解到自己这身子家里的情况后,她一方面对那些个古代都城的景致充满好奇,尤其庆国京城中想必是有满地的八卦等她去探索,另一方面却是对她那个老爹的生命安全充满担忧。

        她老爹是被庆国皇帝陛下从一个小小的儋州地方官,直接提去京都当刑部侍郎的,侍郎在那个遍地是权贵的京都里也是个能让人记得名姓的,尤其是她老爹这种被陛下特别关照,就像走了狗屎运一样从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一飞冲天成侍郎的,想起剧中那个喜怒难测的帝王,和那些跟在几位皇子身后整天相互针对的官员们,她真切地为自己刚上任的白老爹默哀。

        再想起剧情里那八品遍地走九品处处捡的状况,更是伤心地为自己鞠一把泪。

        秉着事儿精(范闲)进京前一分一秒落不得的宗旨,白欢不顾自己味蕾的感受,认真吃了几天补药,又悄悄冲泡了几大包自己库存里的感冒灵。

        身子大好后她仍借着生病的由头待在自己院子里休养,实则却是一个人溜进溜出,日夜不歇地练着功,想快些将自己的一身绝世轻功练回来。

        前世她学的心法是能速成且对轻功限制不大的白家基础功法,这一次她虽然依旧没有做一代大侠的自觉,可要想在这个满世界高手的地方生存并且顺利吃到瓜,功夫总得练成世上最强的那批人之一,心法自然也得挑最好的。

        她从自个儿空间里那许久没动的一堆祖传物件里翻来翻去,挑出了本白家高级内功心法《归云诀》,依丈着自己对文言文的那么点理解能力……以及武学天赋,便慢慢摸索着练起来。

        不过随着她的内力的增长,她也渐渐能理解这剧里随便来个有名姓的配角,都得是个□□品的高手的原因了。

        要知道前世时,她也曾因为影视剧而对武功有很多误解,直到她拿到了白家的古籍。

        她在记载中了解到的功力最强者,也只是力气比别人更大跳得比别人更高身体更灵便,从高处摔下来时能叫自己受的伤比常人轻一些罢了,再厉害些的便是学过中医穴位,将人体关节的痛点熟记于心,融入功法之后,收拾起人来一敲一个准。

        还真没见过能隔空用内力“吸着”操控物品的。

        最开始她还会好奇地研究自己体内那酷似内力却比内力功用更多更神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宝贝。

        直到某日她用自己略有成效的轻功溜出府去逛街,抱着一堆首饰胭脂回来的路上,瞥见范闲朝着后山的方向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了。

        好奇心驱使,她跟上去看了。

        还没看清他到底是在后山做什么,就突闻范闲大喝一声“霸道真气”,一拳出去就隔空打倒了一棵树苗,她沉默了……那会自个儿跟着气息吐纳而溜进她体内那玩意原来叫真气吗?

        妈耶,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范闲这小子虽然是男主,可是费介还没来儋州呢,五竹天天守在对门的那个小铺子里编竹篮,也没见他教范闲功夫啊?这小子前辈子不应该是个天天呆躺在医院背书看故事的重症肌无力吗?

        而且,在知道他是范闲之后,她也曾留意过一阵,不论他的脑子里想得再多,如今也只是个小屁孩罢了,平日里能做的最大的事,也不过就是翘了先生的课溜出府去给村口的小子们讲童话故事吗?

        啊对,还有隔三差五就要点个小蜡烛,深更半夜的给府里小丫鬟们讲鬼故事的坏习惯,然而这又有什么?这些也不是他自己编的故事啊?而且这小子连天气都认不准,时不时地就要跑到房顶上喊人收衣服,十次有五次是没雨的,总要被那些抓着捣衣杵的妇人们追着打……就这么个顽劣小子,他凭啥子呢他?

        怎的就比她苦练一个月的能耐还大?

        她自闭了,她觉得丢下修炼出门买胭脂研究的自个儿简直是有罪。

        然后,她就宅死了,连上门找她玩儿的若若也总是被她用新奇礼物敷衍过去,已经许久没和她一起好好玩儿了。

        不过她这小日子没过多久,就有人传来她老爹要招她回京的消息,府上丫鬟蹬蹬跑来通知她时,若若那边院子里的仆人们都已经开始忙着收拾了,看起来她们怕是今天下午就得回京。

        心下有些舍不得这个悠闲的小城和那位宠溺她和若若的老太太,看了看时辰,白欢转身把一些重要物件收起来后,才让丫鬟帮她整理行装,自己则是去了主厅用膳。

        白欢一进门就凑近了老太太身侧,拉住老太太的衣袖撒娇:“奶奶,我爹爹怎么这么快就要我回去了呀。”

        “哎。”老太太摸摸她的脸蛋,重重叹了口气,“欢欢啊,你爹想你想得紧,我虽然也想多留你些时日,可闲儿时常带你们出门鬼混,奶奶也是怕你再出事。”

        “欢欢”这称呼差点没叫白欢喷出口老血来,又见老太太盛了碗羹汤过来,她赶忙接下。

        “奶奶特意差人给你炖的银耳南瓜羹,你爱吃甜,特意叫他们多添了些糖,快坐下尝尝。”老太太慈爱地笑着揉了揉白欢的脑袋。

        白欢乖巧地应了,低头喝了几口甜羹,余光瞥见眼巴巴看着她的范闲,挑衅似的一挑眉,大呼一声:“好喝!”

        瞥见同样巴望着的若若,赶忙拿了碗盛了几大勺给她递过去:“若若也喝~”

        “回京之后啊,你先去白府前厅那儿磕个头,哎!白老夫人生前最是疼你,你去那儿看看她去。”

        老太太没直说,可白欢也听得懂生前是个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震惊于这个消息,就听老太太对着一旁的管家问:“车马都备齐了没有?”

        “备齐了。”管家殷勤地上前一步,微微弓了身子道,“白小姐身子不好,为保这一路平安,小的还特意请了儋州最好的大夫随行。”

        “嗯,你倒是挺机灵。”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管家一眼,不再多言。

        离别的饭席上,一时间只余下轻轻的碗筷碰撞声。

        白欢和若若一道站在府前,看着下人丫鬟们进进出出地搬行李。

        范府别府门前是一条直通港口的大道,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儋州港,秋日的太阳并不刺目,只是衬得儋州的天更加明媚,水更清透,浮在河上的货船和忙碌的人群熙熙攘攘,看得白欢眼眶忽地有些泛酸。

        这地界陌生,但这儿的人,还是带着那样一股叫人熟悉的勤快味儿。

        若若挂了满脸的泪水,扯着范闲一个劲地要他也一块儿回京。

        “若若,咱们该走了。”白欢替若若拭了拭泪,又看了一眼耷拉着眼皮,有些丧气的范闲,小手伸进袖口掏出个稍显现代化些的小玩意给他递过去:“我们在京都等你回来,你一个人留在儋州,可别偷懒,等将来回京了……我可是要找你比试的。”

        范闲揉开泪花,待瞧清了自己手里的是个溜溜球,猛地抬头错愕地向前看去,却见她们两人已经被人抱上了马车。

        白欢掀开帘子冲他挤了挤眼,若若扒在窗上眼巴巴地望着。

        范闲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又抓了抓手上的塑料制品确认不是幻觉,挥着两只小手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欢快地蹦了几下:“你们在京都等我,过些年我一定回来!”

        等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后,范闲咧着嘴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止我一个呀。”

        想起白欢上车前的一番话,又疑惑地挠挠头,和他比试?

        “白姐姐!回京都之后哥哥不在可怎么办呀呜呜……听说我爹娶了二房,不久前还生了个儿子,我我,呜呜呜……”若若缩在白欢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若若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被欺负的。”白欢鼓励地望着她的双眼,“你若是真被欺负了,就去找范大人帮忙,他是你亲爹,不会不管的。大不了你就来白府找我,我大哥武艺高强,我让他去帮你打架去!”

        ……

        “咱们就信你哥的,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回京的,倒是若若得好好压住你们家那个姨娘才对,可不能让她在范府一手遮天了……你要是实在想他就给他写信,京里的邮路早通到儋州了,信使来回一趟也不过十日,还算快。”见若若仍是一脸嘁嘁,白欢只好抱着奶娃娃,像个老妈子似的,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着。

        ……

        虽然嘴上时不时就要无意识地安慰若若几句,但她自己却很清楚,她的脑子里实际上是一团浆糊,她将后脑勺抵在马车壁上,随着马车的震动,她的脑袋时而歪了时而仰了,时而磕到边边角角上,并不舒服,但她此刻实在有些茫然,并无心思去理会这些。

        前世她老娘患了病,早早去世,在她二十八那年,被她老爹骗了钱的苦主和她老爹再次巧遇,两个人骑着电瓶你追我逃的,双双跌入田埂,不知是报应还是怎的,苦主命大活下来了,她爹却让石块砸破了脑门,走了。

        她有父母时也是自力更生,父母走了她一个人日子过得更是无拘无束。

        满世界地游玩,没钱了就给有钱人当当保镖,有钱了就在当地旅游,顺道看了一场又一场的热闹。

        其实她后来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了,只是她似乎是有些心理问题的,一旦闲下来没事儿干了,她就浑身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向来不喜欢有太多人走在自己身边,她会觉得浑身别扭,再加上她看的爱恨情仇太多,基本上已经是半个单身主义者了。

        之所以是“半个”,大概是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挺向往热闹的吧?

        她有时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明明害怕自己成为这热闹中的一员,可若哪天她身边真没了那些嘈杂的人声,她怕是又该不适应了,只好缩着身子躲在人群的角落,在局外做个旁观者。

        好不容易习惯了那样孤身一人故作清醒却又浑浑噩噩的生活,如今突然换了地方,换了身子,换了人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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