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八章

白欢摸了摸下巴，这支商队虽然因为被人赶出来而没能顺利把东西卖出去，不过他们搞出来的动静倒是帮了忙了。

        以她送出去的那些珊瑚数量看，这时候的北齐至少已经有四五个城市有了珊瑚的踪影，过不了多久，这个商人搞出来的动静就会传开，介时，齐人多半会觉得这是东夷奸商们为了赚回年初被庆帝坑走的那笔钱，而集体搞出来的一场骗局，珊瑚估计也会被贬值一阵时间，她正好可以借四处的人手探一探市价，时间要是卡的好，说不准还能低价收回来。

        考虑到自己还有陈萍萍安排她去暂管四处在北齐地下网的事，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她确实也是该出发了。

        白欢立时回了他们暂住的破房子，招呼几人收好了院中的药材，然后揣着她从城主府衙门里自己动手造出来的一份文牒出发了。

        说起来，从京都到儋州再坐船到东夷统共只要十数日，从东夷再赶马去北齐上京也顶多只要几天，但从大庆的京都走陆路去到上京，依照使团往年的记录来看却是至少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那边的路真的有这么曲折吗？还是说队伍长了速度才会这么慢？

        对比她当初骑个马十来天就能横跨半个庆国的经历来看，古代的交通工具似乎也没有慢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嘛，白欢啧啧称奇地掏出地图，再次看了京都和北齐上京的直线距离一眼，这点路能走两个多月，实在是难以想象。

        白欢收起地图，顺手在木桌上上敲了敲：“看我干什么？干活去！”

        被吼了的几人慌忙低头，继续他们的药童生活。

        他们自东夷进了北齐之后，就一路向着上京城行进，实在是顺风顺水，在和四处的人接头后，就在他们帮忙安排在上京城外的一处庄子里住下了，只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噩梦，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几个侍卫和杨牧在看到白欢重新翻出来的几箱药材之后，相当地丧气。

        说来也是稀奇，这几人被她压在东夷收拾了一段时间的药材之后，性子都顺了不少，就连杨牧那小子都安分了，虽然时不时还会冒出几句蠢话，但之前那一点就着的火爆模样是再也没见过了，叫人怪不习惯的，却又怪兴奋的。

        原来处理药材还有这种类似镇静剂的作用，这世上还有比天天惹祸的妖精安分下来乖乖干活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没有！

        只是她忘了，她自己只是偶尔做几贴药而已，但她手下的这几人在那段时间，却是天天从早到晚地埋在药堆里，除了吃饭就没能停歇过，就是药局里专处理药材的药童杂役也是没见这么大的工作量。

        那些时日他们就连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一股苦味，听到能离开那鬼地方的时候，可一个个都恨不得要跟着孙猴子翻跟斗的，现在却告诉他们，她只是换了个地方让他们干活，一个个可不得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了。

        不过到底是到了北齐了，不用时刻记挂着时间，而且范闲人还没到，她手里的许多药方都只能做到一半的步骤，白欢也把他们的工作量放宽了许多，勉强给他么留出了日常练功活动身子骨的时间。

        还会每天派一个人出去卖药，缓解一下她们的经济情况，等卖完药回来的时候再购进一批新鲜的药材作为他们第二天的工作。

        白欢则是在悄悄将内库商铺的账本查过一遍之后，开始探查她娘给她讲过的那些北魏旧人们藏物资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摸过去却都摸了个空，整整二十处，只查出了两只旧发钗，白欢狠狠地啐了一口，激动地甚至想将北齐老丞相的褻裤藏到沈重枕头底下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天天坐在庄子里，拿着笔头给院里写信，让四处的探子们带着她从东夷搞来的一堆假文牒，或是扮作商人或是扮作旅人的，一点一点地将北边停滞了大半年的消息传回庆国去。

        时间似乎就要一直这么安静而枯燥地走下去了，这个时候，她先前联系上的一个油铺掌柜却忽然拍响了她的门。

        “大人，上杉虎劫了咱们的使团！”掌柜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是一个扮作商人回庆国传消息的探子偶然撞见的，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了，可肖恩要是真被他们劫走了，咱们的言公子怎么办啊？”

        白欢正在努力写字的手放了下来，皱着眉头搓了搓指尖的墨水痕迹，问道：“锦衣卫那边得到消息了吗？”

        掌柜思考了一下，才道：“没有，我们的人正好撞见才能及时回来报告，他们那边的人要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集到这个消息，要么上杉虎主动告知要么等我们的使团到了下一个城镇后把消息传开，可无论哪种方法都得四五天才能传到上京。”

        “那就让先前的那个探子把消息透出去，就说自己是被波及的商人，因为受到惊吓把货物撒了，所以回上京重新购置……然后在上杉虎回到上京前尽快安排他那只商队离开，回国之后就别再到北边了。”白欢安排完这些麻烦事之后，只觉自己搭在桌上的手有些发痒，五个指头都很是焦躁地跳动起来，“早先问你的事情，查到了吗？”

        “查到了，除了宫里的那位，北齐所有的勋贵还有三品上大员的身体情况都查得差不多了，只是下面人还在整理，我就没有带过来。”

        “先把有翳症的挑出来，明天我去你铺子里看。”知道是自己心急了，白欢收敛心神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道，“我先前去探过了，言冰云不在锦衣卫大牢。接下去的这段时间，我也会继续查他的位置，至于你们……不要心急，等提司大人到了，不管肖恩在不在手上，我们都能把人要回来的。还有，有可能的话，让底下开的铺子里多备一点活钱，过后的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你们帮忙演几场戏，当然，不会让他们亏的，说不定还能翻本。”

        “是，大人。”掌柜拱手应下了吩咐，然后将自己箩筐里装的几壶灯油拿出来放到了一旁，又将箩筐重新背回身上，又拱手道，“只是锦衣卫诡计多，大人您探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我就先赶回铺子里去了。”

        油铺掌柜走后，白欢晃了晃比以前瘪了许多的钱箱叹了口气，取出一块黑巾小心地在脑袋上缠好，又在脸上做了一些伪装之后，换了一身齐人装束，抱着她寻宝寻了许多天才找到的两只发钗走进了一家当铺换了点钱。

        白欢出来时断定，这家当铺绝对是个黑店！

        毕竟她拿出来的那几只发钗再不济也是嵌了玻璃珠的纯金制品！在现代不值钱那是因为现代社会的玻璃是能量产的，甚至形状都能随心所欲地设定，但玻璃在北齐的价格她可是在内库开的铺子里见识过的！这个老奸商居然敢压她的价！但她却因为不能搞大动静而没法和对方争论，只能黑着脸认下他们开的价格。

        “等老子发达了，第一个就砸了那家当铺！”回到庄子的白欢摸着自己身上的钱袋有些咬牙切齿。

        她拆下头巾，重新换了一身打扮，直把自己扮得像个四处开屏的公孔雀了，才翩翩然地去到京里唯一传出过珊瑚消息的铺子。

        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之后，状似不经意地指着桌角一物问道：“那丑玩意是什么？”

        先前陪着她介绍货物的小二见她半天没掏钱，早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此时只有一个倚着柜台昏昏欲睡的小二还闲着，那小二听她问话，十分不乐意地直起身子向着她指的方向瞟了一眼，过后又十分无聊地靠了回去，神情厌厌道：“夷人带过来的，说是珊瑚，嗤！骗人罢了，那城东的一个掌柜本来也想买一块的，可问那有货的东夷商人东西稀罕在哪里，有何用处，哪里来的，是否还有整块的存货？那夷贼一问三不知，想也是被他们城主收钱收得多的，就想拿些垃圾过来把我们当冤大头……”

        那小二一说起来就没完了，说着说着就把东夷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通，白欢见他犹觉不够，还试图和她探讨探讨东夷人的血脉对于北齐正统来说有多低贱，赶忙拿起一只镯子打断道：“那东西丑是丑了点，但看着也是小巧，我家猫儿就爱耍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我若是花钱买这玩意未免也太磕碜了，要不我只买这镯子，那丑玩意你全当送我了，如何？”

        小二皱着眉头打量了那进价只有十几两银子，体型还没有核桃大的珊瑚一阵，又看了看那只价格至少上百的镯子，再一看白欢穿的这一身，那丑玩意确实是怎么看怎么配不上这小公子，更觉得她说的有理，手脚麻利地将镯子装了盒，合上盖子时顺手就将那小家伙一并扔进了盒子，然后盒子往前一递，小手一摊：“二百两，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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