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七零之嫁货郎》
文|绕指月光
晋江文学城首发20220707
邱天纯纯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噜噜”闹了半天，脑袋却还迷糊着，依稀听到外面传来猪哼鸡啼。
这是还做梦呢？精装公寓里怎么会有人养猪养鸡？
她困得睁不开眼，无意识摸自己肚子，薄薄一层皮，手在上面摩挲几下，显然不似往日柔滑，干瘪得能摸到硬邦邦的骨头。
邱天不由皱眉，花大价钱保养的皮肤怎么能是这种触感？！
直至手缓缓上移，摸到一马平川的胸……
老娘的34d呢？？？！！！
她一下子睁开眼，先探起头看向自己胸口，粗布遮蔽下难掩瘦骨嶙峋的一马平川。
“啊！！！！”
邱天尖叫着从床上弹跳而起，谁知动作太猛，“噗通”又落了回去。这一摔致使目光慢慢聚焦——入目是低矮的房顶，视线一转又看到黑乎乎的墙壁。
“吱呀”一声户枢响，邱天转头看，见一个矮瘦的小男孩光脚跑进来。
“妞妞快起床！娘来了！”
娘是谁？这小萝卜头般的男孩是谁？妞妞……又特么是谁？
混沌的脑中涌出一连串问号，未及开口询问，就听到门外逼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女冲了进来。
“死妮子还睡！？草也不割猪也不喂！”
邱天惊坐起，几分诧异地打量。
面前的女人容貌尚可，然而眉眼吊梢表情凶悍，穿一件灰朴扑的粗布褂，下面是辨不清颜色的裤子，膝盖处打着补丁，她单手掐腰站在床边，另一只手来扯被单，嘴上骂骂咧咧。
邱天赶紧护被子，下意识吼回去，“你谁啊？神经病啊！”
话音一落，女人动作猛地僵住，一旁小男孩亦惊异地张大嘴。
“你……你说啥？”女人气得声音发抖，“你再说一遍？！”
邱天没惯她毛病，理直气壮嚷嚷道，“我的意思是你有话好好说，没必要上手，很不礼貌。”
女人手都在哆嗦，“不礼貌？亲娘喊你起床不礼貌？？”
这回轮到邱天僵住，她缓缓转头，再度打量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
“……亲娘？”
女人不再答话，直接上手将她拎出被窝。邱天扭动身子不住地尖叫，很快发现不对劲。
她的身体竟然这么轻这么小，被女人单手拎起，脚都碰不到地面……
老娘引以为傲的大长腿呢？？！？
邱天到底被这个自称是她娘的女人给拎出了门，压根没时间思考便被丢到院子里。
她傻眼了，饶是保送全国第一学府的头脑此时也愣生生宕机，不对，是直接死机。
眼前不是她租在校外的精装公寓，也不是学校里的四人间宿舍——
身后是她刚刚从里面被丢出的低矮草舍，相邻紧挨着另外一间略宽大些的草房子，令人不由想起杜甫穷困潦倒时住的为秋风所破的“茅屋”。
面前偌大的院子，刚下过雨，未干的地面泥泞不堪，稀稀落落的青石零散地铺在泥地上，直通破败不堪的木门。
嗬嗬，哼哼——
邱天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院子西侧，一间摇摇欲坠的屋棚，猪叫声连绵不绝，分辨不出有几只，可叫声甚是欢腾，有如千军万马。
“还傻站着！赶紧割草喂猪！”
邱天猛地回神，看到那中年女人往她脚边丢来一只破筐，破筐颠簸几下，里面蹦跳着一把刀锋钝钝的镰刀。
“娘，先让妞妞吃饭吧，吃完饭再去。”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邱天一愣，扭身去看，却见院子东侧一间冒着炊烟的小破屋，黑洞洞的门里走出一个年轻女人，眉眼清秀温柔，是好看的长相，只是面颊干瘦不甚水灵。
“大姐，”光脚男孩迎上去，“饭好了吗？”
“好了。”女人浅笑了笑，愈加显得温和。
恰在这时，北侧大草屋里传出争吵。
“邱玉环！！”
“叫唤啥？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谁让你穿这么白的衣服，跟奔丧似的……”
“你！”
“啪”的一声，像是一记巴掌，紧接着女人特有的撕扯嚎叫自屋内传出。
“这俩冤家，一天不打就难受，打死拉倒……”
长着吊梢眼的娘语气恨恨地叨咕，话虽这么说，却提步朝屋里走。
年轻温柔的女人稍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院里一时只剩邱天和男孩，后者愣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对这场面司空见惯，他兀自拎起破筐，嘟囔道，“我去割草。”
邱天脑子懵懵的，抬眸看那男孩一眼，只见他干瘦矮小的身形正拖着一口偏大的破旧竹筐，那破筐拖在地上，人已走出了门，泥泞的地上却落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印记。
她独自站在偌大的院子里，终于有时间思考一个卓绝古今的哲理命题：
我是谁？
当然无人回答，耳边声响却犹如一场人间喜剧——
“哼哼，嗬……”西侧猪圈传来猪叫。
“咩咩，唛……”木门南边窝棚里传来羊叫。
“咕咕，哒……”刚才一直没注意的西南角菜地的尽头，鸡窠里传来鸡啼。
然而北侧正屋里的打闹压住一切声响，堪比杀猪宰羊。
“二妮我给你拼了！！”
“谁怕你？！来呀！”
“造孽呀！大妮快拉住三妮！”
一阵风吹来，菜地里的枣树枝叶摇晃，邱天也站不住似的晃了晃，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
低头，一处泥洼里还积着水，依稀倒影着她的身影——干瘦的小脸，蓬乱的头发，豆芽菜似的身形……
邱天——北大公认的才女校花，保送入学的学霸，在一次翼装飞行中遭遇气流，偏离航线，跌落深谷，醒来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贫穷之地，成了一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土妞子。
这是什么玄幻剧情？？
在时高时低的吵闹声中，邱天很快弄明白这家的人口构成。表情凶悍的中年妇女是娘，清秀温柔的是大姐，吵架的是另外两个女儿，光脚男孩是老幺，而她——此时的土妞子，显然是这家的幺女。
不及细想穿越的缘由，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平地炸雷般响起。
“翻天了？不想上学就全都给我上工去！一个个不挣工分还有脸吵吵！”
随着男人中气十足的话音，尖锐嘈乱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没一会儿，两个身高相差不多的女孩子前后脚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白衬衣青布裤，胸口蹭了块突兀的灰，齐耳短发，五官舒朗而神情冷漠，标准的厌世脸。另一个穿褪色的红格褂子，灰裤灰鞋，随手拢着两根松散的麻花辫，与那中年妇女如出一辙的细长吊梢眼，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刻薄。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后者嫌弃地瞪着邱天，扭身走进冒烟的小破屋，出来时啃着块干巴巴的饼子。
邱天猜这小破屋大约是……厨房？至少功能和厨房相当。
白衬衣已经走到门口，又被大姐喊住。
“二妮，带上饭再走！”
白衬衣头都没回，冷冷强调，“叫我邱玉珠。”
大姐无奈地叹息，“行，邱玉珠。”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厨房”，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一只有些变形的铝制饭盒，她紧走几步追上白衬衣，“带上吧，中午吃。”
白衬衣半推半就地接过，扭头走了。
娘从北屋走出来，先对大妮说，“吃完赶紧去上工。”转脸看到邱天，吊梢眼一眯，眉毛往上飞起，“让你割草喂猪，还在这儿站着？！恩赐呢？”
恩赐？
邱天愣怔几秒，想起那个光脚男孩，“去割草了。”她如实回答。
谁知这位“娘”一听就炸了，“你个懒东西！我让你去割草，你转头派给你弟，我看你是欠收拾……”说着就去门口操起笤帚疙瘩。
大妮赶紧拦着，同时给邱天递眼色，“妞妞快走，找你弟弟割草去！”
邱天没动，学着白衬衣的口气冷哼，“我叫邱天。”
拉扯的母女俩霎时顿住，显然不相信这话是从向来蠢钝的妞子嘴里出来的。
倚门啃饼子的三妮却弯腰大笑，语气嘲讽，“谁给你取的学名？你还没上学哪儿来的学名？”
邱天一愣，低头看那汪泥水洼，浑浊中的倒影确实是个单薄的土妞子，可怎么看……也该到学龄了吧？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
“什么为什么？”
对啊，什么为什么？
邱天脑子里有无数问号——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地方？难道她已经死了？翼装飞行出事大抵是难以生还，那这儿又是哪儿？天堂？地狱？还是弥留之际的幻想？
大姐注意到她失神的样子，轻声说：“娘不是说了？让你先在家喂猪养鸡，顺带看顾着恩赐，过两年再和恩赐一起上，到时候找老师给你取个像样的学名。”
邱天低头看自己豆芽菜似的身子骨，就这营养不良的造型还要喂猪养鸡？外加看孩子？
她心里陡然生起恼意，也生出几分对这副瘦弱躯体的同情。
大妮的话同时提醒了中年妇女，她突然挣开大妮的拉扯，上手扯住邱天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紧接着便在她屁股上毫不留情地踹了两脚。
“让你去割草割草，你给我问些没用的！赶紧去！”
邱天踉跄几步，屁股生疼。
她这火爆脾气哪里能忍，转身跳开吼道，“你违反义务教育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我要去告你！！”
“啥？”妇女傻眼了。
大妮和三妮也傻眼了。
“什么……什么法？”妇女皱眉，吊梢眼几乎被眉骨压成三角形。
邱天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阔步走出来，他身形高大，肩上搭着藏青色半旧褂子，方头，粗颈，黑红的脸膛，男人抬头不轻不重瞟向邱天，“你说你叫个啥？”
邱天半点不惧他，“邱天！”
男人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又问，“你说的那什么法，啥时候颁的？”他刚听这妞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心想别真有这法律，犯了挨批不值当的。
邱天有些无语，这是一家子法盲吗？
“义务教育法86年颁布，2018年修订，未成年人保护法2021年修订！”她撸起袖子就给这几个人普法，“凡年满六周岁的儿童，其父母或者其他法定监护人应当送其入学接受并完成义务教育！”
四人一脸异色，瞠目结舌。
大妮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摸她额头，“妞妞，你是不是睡迷糊了？还没醒透是不？”
邱天扒拉她的手，“别叫我妞妞，土死了！”
三妮再度大笑，干饼子掉到地上。
邱天听到她尖利笑声中夹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86年？2018年？这傻妞真是没得治了，眼下七零年才过仨月呢！”
什么玩意？？？
这话无疑是一记冷枪，邱天霎时浑身僵硬冰冷，思想和认知也仿佛被冰冻住一般，“咣当”一声被枪击中，坍塌崩裂。
七零年……
七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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