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学校门口，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才明白，他们都变了。
在他的印象中，她从小循规蹈矩，不该只上一所职业院校，但当他真真切切站在江城职业技术起来好像是他变得聪明了，她变得笨了。
她拿出三张纸币给他，他接过，还是问了她一句：“你在这里上学？”
她笑了笑，说是。
他浑身不自在，她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天上的云，怎么就变成地上的泥了呢？
他想不通，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站在他面前，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朱昊东盯着她的眼睛看，想要看出些什么，最终他只看出她的一些犹豫不决。
于是他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丁冬说：“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我知道你有钱。”
朱昊东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你这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了？”
丁冬说：“你借不借？”
朱昊东皱眉，问：“你要多少？”
丁冬说：“大概二十来万。”
这些钱足够支付她父亲的医药费，或许是暂时足够，她没仔细算，医院账单的数字让她惶恐。
她其实有想过放弃，但看着他在病床上那副可怜样子，又狠不下心。
朱昊东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给我个卡号。”
她立刻低下头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给他，说：“你记一下。”
朱昊东接过，在手机上记住这一串数字，最后把卡还给她，说：“我明天打给你。”
丁冬说：“谢谢。”
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还给你。”
朱昊东问：“你很缺钱？”
丁冬点头：“很缺。”
朱昊东说：“我先走了，你再有事就打我电话。”
丁冬说好。
后来丁冬又找过他两次，他一共借给她五十万，然后，有一天他在厨房喝水的时候，听到客厅父母的讨论。
“那个之前的老丁，前两天死了，真是罪有应得啊。”
“生意被个女人搞黄了还差点进了局子，老婆被他气得自杀了，好好一家人，唉，老丁也是糊涂啊。”
他若无其事地从厨房出来，端着水上了楼，然后坐在房间里给丁冬拨电话。
电话接通，丁冬波澜无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朱昊东。”
朱昊东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想问她怎么样，又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于是问：“你还缺钱吗？”
丁冬极为短促地笑了一下，说：“以后都不用了。”
朱昊东拿着水杯，觉得玻璃杯凉的他手心犯疼，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问她：“我想开一家酒吧，你能来帮我吗？”
丁冬沉默了一阵，说好。
朱昊东成天在这些场所游走，狐朋狗友多，花点钱都能找到些军师帮他出主意，他手头的钱也就够租一个店面，找了几个朋友，就把这店开起来了。
丁冬白天要上课，晚上坐几十分钟的公交过来，他的那些个朋友都把她当成他女朋友，手把手教她。
丁冬大三那一年顺利出师，朱昊东找来的朋友也都各自有了其他的人生安排，她开始逐渐上手做起店长，又新招了一批人。
自从丁冬做了店长之后，朱昊东就把她每个月几千的工资提到了万元大关，年终也会发一笔奖金，对于一个酒吧店长来说，确实是有点少了。
但丁冬多了不要，始终拿着这些工资，时刻想着为他节省成本。
五年以来，朱昊东每个月的进账都能超过他爸给他的零花钱了。
丁冬大三毕业那年，靠着这份工作顺利获得了毕业机会，实习不用找了，论文也以此为基础顺利过关。
为了庆祝她顺利毕业，朱昊东特地关店一天，让所有人留下来陪她疯了一场。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她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喝过酒，长久以来的情绪得以释放，哭得嗓子都哑了。
狂欢结束后，朱昊东陪她在休息室坐了一整天，丁冬首次在他面前谈起了她父亲。
他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笑，说：“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当时就比我大一岁，还是未成年。”
丁冬那天睡醒没能记起对他说的话，他觉得她在刻意逃避，但他不愿做那个撕开那层布的人。
他偶有一次跟踪她走到郊外一所不知名的山上，她和很多来看日出的人一样，坐在山顶看向远方。
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在看日出，后来才发觉她不是。
她会站起来，走到崖边，山风吹上来，她闭上眼睛，直到人声渐多，才在一众看日出的人中走出来。
她下山的时候看见他也不惊讶，只是问他有没有带吃的，她有些饿了。
丁冬的表情太平静了，以至于他觉得她似乎对什么人和事都不抱有期待，她过得如同一个等死的垂危病人。
朱昊东相信有许多人都和他一样，被她的这份平静所吸引，急迫地想要看见她脸上出现什么大喜大悲的表情。
但是她没有，她始终就是这副样子。
朱昊东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对丁冬说：“我先走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
丁冬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他摆摆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刘阳不可能不注意里头的动静，朱昊东一走，就叫小黑去外头看着，自己进来八卦了。
丁冬刚收拾完朱昊东喝过的杯子，刘阳就凑过来问：“老板，你真的跟小沈在一起了？”
丁冬想了想，说：“他好像比你大一岁。”
刘阳立马上道，“川哥，是川哥。”
丁冬笑了，说：“我谈个恋爱你就这么好奇？”
刘阳呵呵笑着，说：“这不是没见过吗？肯定好奇。”
丁冬说：“就跟你和小k差不多，没什么好好奇的。”
刘阳“嗐”一声，说：“我俩还没成呢。”
丁冬说：“那你要加油了。”
刘阳问：“川哥是怎么跟你表白的？我学习学习。”
丁冬把擦干的杯子倒扣放进柜子，说：“那你得去问他了。”
刘阳决定先去问吴建，接过吴建给他发来一长串话，让他直接放弃。
吴建：【我哥可太认真了，光表白，都做了好几套方案，好几个文件夹呢。】
他后来试探性地去问沈林川，沈林川说一个都没用上。
吴建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天早上看见了杀进学校的朱昊东，他戴了一顶白色棒球帽，起初他还没认出来，多看了两眼之后，直接拔腿就跑。
朱昊东只是过来目睹一下沈林川的真容，结果先见到了这小子，想也不想跟在后面追。
“你给老子站住！”
沈林川刚从宿舍出来，要去图书馆，看见吴建不要命地朝他跑过来，躲在他身后。
“你大白天见鬼了？”
吴建喘着气，说：“朱，朱，朱”
朱昊东惊为天人的骂街声传来：“吴建，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他妈骂谁是猪呢？！”
沈林川就这样见到了跑得满身是汗，操着一口江城方言骂人的朱昊东。
朱昊东跑到他面前，摘下帽子，对上沈林川的眼，顿时明白过来，问：“你就是沈林川？”
沈林川点头，伸出手，说：“朱昊东，你好。”
朱昊东伸手跟他交握了一下，收回手的时候，看见自己皮肤上留下的红色印迹，轻声骂了一句：“操。”
他朝躲在沈林川身后的吴建招手：“你过来。”
吴建怕得要死，说：“我不过去。”
朱昊东说：“你放心，昨天丁冬说了，不让我来找你麻烦，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吴建走过来，问：“你要干什么。”
朱昊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后背上，用了十成的力气，他手都麻了。
吴建被这一下子打懵了，听见朱昊东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他妈打死你！”
于是，沈林川就看着这两个人围着他绕大圈，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跑来跑去。
直到两个人都累得蹲在地上了，沈林川看了看时间，问：“你们饿不饿，我要去吃早饭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饿。”
沈林川说：“那走吧。”
于是，三个人一同去了食堂，和谐地吃了一顿饭。
丁冬早上打烊后，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坐车来到了江城大学，她站在校门口给沈林川打了个电话。
那头他接通之后，让她别动，过了一会儿，他从校门里走出来，带着她进去，到了食堂。
她跟着他来到饭桌旁，看见吴建和朱昊东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问朱昊东：“你来干什么？”
吴建一脸幽怨地看向她，朱昊东拉着嘴角，说：“我来找吴建吃早饭。”
吴建翻了个白眼，沈林川这时给她端来一个餐盘，上面是一颗鸡蛋，一碗粥，一个鸡蛋饼。
她跟着他坐下来，四个人一起吃饭。
朱昊东吃完一抹嘴，说：“我走了。”
又问丁冬：“你什么时候走？”
丁冬抬头说：“我不走。”
吴建眼皮抽了抽，丁冬这是，杀人诛心啊。
他也站起来，说：“我也有事，先走了。”
电灯泡谁想当啊？
朱昊东和他一前一后离开，走到外面，朱昊东停下来对吴建说：“要是丁冬在沈林川那儿吃了苦头，我直接拿你开打。”
吴建叫苦不迭：“我又不是她男朋友，你打我干什么。”
朱昊东说：“因为我一个人打不过沈林川，我先把你打服了，你再跟我一起打他。”
吴建：“呵呵，我谢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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