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笼
因为方寸山距离遥远，再加上近日来边境不太平，所以涂睿与媳妇和老娘亲再三商议后，索性也就选择了留宿在方寸庙中。
涂睿刚把她俩安顿好之后，神色匆匆，尚不至正午便独自一人竟是下山而去。
山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眼熟，顾昀安走进细看，才发现是张韧。
“走了。”
张若笙拍了拍顾昀安的肩膀，没有任何多言多语，上了马车，连帘子都一并放下了，显然再无什么别的话要跟顾昀安说。
“这三个月的工钱。”
顾昀安接住张韧抛来的钱袋，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隆兴镇上的那座房子，你若不走，住在那也行，若是想走，盘缠不够，也可把它变卖成银两。”
张韧想了想，“我与若笙的身份，告诉你反而是种祸事，好好锻铁，谋个营生，有缘再见。”
顾昀安使劲点头，对着马车双手抱拳，深深弯腰。
目送马车远去的顾昀安心中有些失落，他掂了掂钱袋子，将之揣在怀中。
好大一张脸。
顾昀安差点一屁股跌倒在地。
“你叫顾昀安？”
“啊。”
顾昀安没好气地回答道，心想大哥你有事说事你别这么……眼神炙热好吗？
大家可都是男人啊！
“终于逮到你这个肥肉了！”
涂睿如饿虎扑食一般，狠狠拽着顾昀安的双肩，使劲摇晃，放声大笑。
—————
宽大的马车上。
林锋与慕容清音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而后一同看向对面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的青衫少年。
“喂。”
毫无反应。
“姜柏胤！”
青衫少年睁开双眼，一脸疑惑。
“我们去哪里？”
慕容清音问道。
“不知道，瞎溜达。”
姜柏胤笑了笑，掀起马车帘角，看向马车外，“马上要进城了，要不找些你们的人物线索？”
“找的到的话，我们也不至于找了三个月。”
慕容清音郁闷道，若非姜柏胤此次前来，他们保不准还得在这京城中呆个一两月。
姜柏胤笑了笑，没有说话，一行人最终在京城西门口的一处客栈落了脚。
“天色还早啊。”
林锋不解地看向姜柏胤，问道，言下之意亦是提醒后者，他们可不是来这五号空间闲逛的。
“有的线索自然得找，但有些线索得等时机。”
姜柏胤整了整衣袖，“我出去一趟。”
他走出数步，似是知道身后林锋还在，说道，“你就算信不过我，也该相信季先生吧。”
没有回答，姜柏胤似乎也没想着等他回答，在林锋的注视下，独自走出了这间客栈。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房间里的慕容清音走了出来，与林锋并肩而立，看着那道青衫背影，言语中多了一份郑重。
“他肯定知道，只是时机未到，不能给我们说。”
结合之前姜柏胤所说的话，林锋大致有了一些头绪，但对于青衫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一概不知。
—————
御书房外，赵煜低头看着那被骠骑大将军所踩踏成末的门槛，一言不发。
太监跪了一个又一个，正三品以上的官员皆是俯身在地，不敢动弹，更不敢言语。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
无人敢换门槛。
“既然大将军不喜欢门槛，以后就都拆了吧。”
大宋开国以来，延绵三代，除却开国皇帝因天下初定需以武治国以外，先帝与他，都是以文治国，故而朝中武将，地位普遍低于文官。
但这三十年来，时局变了。
西北北狄，东南南寇，皆是虎视眈眈。
而京城正是位居东南以里，若是南寇侵入边境，只过三城，就能直捣京城。
依据宋国官职，骠骑大将军，不过是从一品职，按制，是不该统领兵马的。
赵煜边走边想，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手掌使劲按着额头。
他知道，外面还有朝臣等着他说平身觐见，但其实已然无话可说了。
他挥了挥手，身边太监心领神会，走出御书房，对跪拜在地的官员说道，“今日无事，明日再议。”
有没有事，其实都不重要了。
赵煜实在是厌倦了。
边境之患稍有气色，驻边守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一个门槛，竟是无人敢换，领旨出宫，轻功纵横，将他这位皇帝陛下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砰！”
他猛然一拳砸在桌面上，别人只觉得当今陛下心宽似海，但骠骑大将军这般行为，他如何容得。
“真当朕，不敢动你吗？”
这天下，还是姓赵的。
他忍，是因为在等。
若是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天了吧。
他幽幽叹气，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
—————
京郊别院。
庭院中约莫着是一个五岁大小的孩童，在身旁那半头白丝却并不显老家伙的带领下，正捏着小拳头打着沙包，台阶上的女子笑着看着自家儿子稚嫩挥拳，眼神无奈。
“爹爹，我现在力气可大了呢。”
孩童扬扬得意地比划着自己的小拳头，对那家伙说道。
“那可不，我儿子是谁？”
男人轻笑一声，正色问道。
“大哥！”
孩童一挺胸膛，自豪说道。
“好，大哥上马咯。”
男人一把抱起孩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孩童非但不怕，反而双手还扯着男子的头发，如同握住马鞭一般，大声道，“驾！”
“轻点，别把你爹扯疼了。”
女子赶忙起身想要将孩童抱下，但孩童与男子似是早已知晓，跑开数步后，男子一手扶着孩童，另一只手搭在眼下，和孩童动作如出一辙，两人都对女子比了个鬼脸。
“娘亲来追我们呀。”
孩童嬉笑道，用手指着前方，笑意盎然，“驾！”
整个院内，两人所过之地，下人尽皆跪倒在地。
女子看着那爷俩跑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京郊别院很大，但对她这个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的人来讲，再大也已经逛遍了。
只是……
大哥已经五岁了，孩子心性皆是如此，有好几次都缠着女子，想要去看看外面，去看看娘亲所讲故事中的山川河流，去尝尝糖人师傅所捏的糖人，还有好多好多，只存在娘亲的故事中而自己未曾见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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