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姨妈痛连续疼了两天，诗意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吃那碗冰粥。
后来受不住，从柳思涵那借了几片药吃。
人总是在做了错事之后才会后悔，不长记性，如此循环往复。
她和左惊知的僵滞从那通电话后逐渐破冰，联系一直都在，左惊知会偶尔发消息问些无关痛痒的事，诗意有时候回，有时候太累就选择性忽略。
左惊知从没说过，似乎也不介意她回不回复。
恍然到了深秋，气温骤降，身上的厚外套再也没脱下来过。
周六那天上着上着课，桌上突然飞来一张纸条，诗意朝旁边看过去，宁致远冲她眨眨眼，比了个手势，让她打开。
站在讲台前唾沫横飞的老师似有所感，啪地放下课本，眼睛犀利地扫一圈：“咱班有的同学，自己不学不要打扰别人，别以为你们在底下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待会你们上这感受一下，谁干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尾音刚落，下课铃响，老师没讲完题，夹着书本朝下面瞪一眼，转身离开。
没人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做坏事的学生一般都把自己对号入座。
宁致远尴尬地摸摸鼻子。
诗意在笑。
“还笑呢你。”宁致远咂嘴，“白写一张纸条，早知道下课再跟你说了。”
诗意问：“怎么了？”
宁致远欲言又止。
“算了。”诗意说，“我还是看你写的吧。”
纸条展开，狗爬似的字让她废了好一番力气才辨认出来，默了默，又转到宁致远脸上。
宁致远满眼期待：“你觉得呢？”
诗意把纸条扔进垃圾袋里。
“真约了？”
宁致远点头：“就今天放学以后一起逛小吃街，小学妹也同意了。”
诗意：“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宁致远指自己：“我不靠谱？”
诗意：“不是你的问题。”
宁致远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就知道…你就是羡慕我的好姻缘。”
诗意：“……”
宁致远像是一下打了鸡血，全身上下动力满满，教室里待不住就跑外面打球，回来的时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累得满身汗。
心早就飞到了窗外。
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他整个人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蹭得飞出教室。
这周各科老师善心大发地少留两张卷子，诗意晚走一会把作业写完，那时班里还剩三两个学生在讨论习题。诗意去了趟厕所，刚打开水龙头冲一下手，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空荡荡的水房间，水流在哗哗作响。
“小意。”孙蘩走过来，诗意把水龙头关上。
诗意抽出一张纸巾，边擦手边问：“怎么了？”
孙蘩轻轻地说：“那个…我明天能找你补习吗？”
“…补习？”诗意有些惊讶。
孙蘩嗯了声，解释道：“我数学还有地方没弄明白，想让你给我讲讲。”
诗意说：“补习不是都找班长吗？或者说咱们班前几名，老师指定的人。”
“班长不是要准备英语竞赛嘛，我不想太麻烦他……我跟别人关系不是很近，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想来问问你。”
“这样…”
“你如果没有时间的话就不用了，毕竟挺麻烦的。”
诗意想了一下，问她：“大概几点？”
“啊…哦，”孙蘩连忙说，“下午两点行吗？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我去你家找你。”
“那就两点吧。”
“好，麻烦你了。”
诗意淡淡笑了笑：“没事。”
从学校出来，晚饭她直接买张煎饼对付一口，大街上落叶飞舞，树的叶子黄下来，秋意正浓。
刚进小区，诗意接到宁致远的电话。
“卧去，他娘的，什么啊这——”
“宁致远？”诗意皱眉，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学霸？草，打错了，不跟你说了先。”
他又急匆匆地挂了。
前后不到三秒，搞得诗意一头雾水。
天一抹黑，店铺陆陆续续地开张，没一会便人头攒动。沿马路边走到头，有个狭窄的小巷，两个军绿色的破垃圾桶摆得斜斜歪歪，绿皮上全是五颜六色的水彩笔印。
墙角。
女孩低头小声啜泣：“…真的，真的是他约我…阿恒，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女孩口中这个“他”，此刻正站在对面，闻言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她身边的男生似有所动容，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咱俩待会说。”
女孩点头说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哭得梨花带雨。
旮旯里还站着两个套着职高校服的男生，高个男生倚着墙，满脸不耐烦，另一个靠过去，在跟他说些什么。
李旭是来帮人撑场子的。
左惊知冷着脸，抬脚要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李旭拦住：“先别走啊，答应人家的事，当帮兄弟个忙，这还没完呢，再说了，干站着看热闹也不亏。”
左惊知面无表情地皱眉。
李旭呵呵笑了两声，从兜里摸出烟盒：“我新买的软中华，刚拆包，还没来得及抽呢。”
他说着给左惊知递了一根。
左惊知没接他的烟，被李旭硬塞进手里：“先解解闷，咋着也得给人个面儿，你说是不是？”
左惊知又被他拉扯回来。
李旭偷摸地讲：“阿恒找那女的不老实，有男人了还答应别人出来逛，关键是瞒着他就有问题了。”
左惊知吸了口烟，悠悠掀起眼皮。
语调轻蔑：“什么问题？”
“啊？”李旭懵了懵，随即说，“问题大了去了，要是没鬼，正常人谁藏着掖着？”
左惊知哼笑一声，说不出的嘲讽：“有鬼也可以明目张胆。”
李旭从他话里听出几分戾气，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站进墙根。
“咋了你？怪吓人的。”
“没怎么。”
他头微低，把剩下的烟抽完，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不是打电话了嘛，你找的人呢？”阿恒抬了抬下巴，挑衅地说。
宁致远忍耐地握了握拳：“草！有本事单独干一架。”
说得再狠，比起职高正经混街头的流氓痞子，在气势上终归输了一截。
“阿恒。”女孩似乎害怕了，泪水沾湿了睫毛，带着软糯的嗓音撒娇，“能不能不打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去那边。”阿恒松开手，态度强势。
双方对峙着，同是飞扬跋扈的少年，谁都不肯退让。就在马上要动手时，后方有人出声。
“宁致远。”
好几道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声源处，宁致远面带惊讶，叫阿恒的男生因为这个“不速之客”而拧起眉头。
“宁致远。”诗意硬着头皮走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原来你在这啊。”
宁致远还盯着她看，没反应过来，诗意走到他身边，宁致远压低音量：“学霸，你——”
诗意踩他的脚：“不是说好了一起逛，我在那等了你半天。”说着又看向对面哭哭啼啼的女生，妆似惊讶道，“学妹？我让宁致远约你你不是说不来吗？”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飙戏。
“你是，”对上诗意的眼神，女生顿了顿，又立马改口道，“就…突然挺想过来玩的，忘了告诉你一声。”
“你朋友？”阿恒问，表情不大相信。
女生低低应了声：“嗯。”
阿恒打量诗意一会，张开嘴，刚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阴影里懒洋洋地搭腔：“行了，就这样吧。”
诗意望过去，身侧的手指轻颤。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左惊知甚至连头都没抬，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又拿出支烟来，静静点上。
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孤零零地矗立在垃圾桶旁边，忽然跳动一下，然后恢复原样，像是眨眼间的错觉。
阿恒回头看了眼，摸不清左惊知的态度，良久，清了清嗓子：“那我今儿就当卖个面子。”
诗意咬了咬唇，道谢，然后拉着宁致远离开。
临走时他还有些不情愿，切了声：“谁稀罕。”
诗意拧他胳膊，宁致远哎呦呦地叫唤，最后识趣地闭嘴。
从巷子出来，两人在一家麻辣烫店前停下。
宁致远挠挠头：“刚刚…多谢你了。”
他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诗意说：“电话里感觉不像什么好事，就打车过来看一眼，至于找到这，碰巧而已。”
“怪我倒霉，出门忘看黄历了。”宁致远说。
“那个女生——”
“别提了。”宁致远叹了口气，“我俩还没等干嘛呢，刚说几句话就…撞上了，我哪知道她有男朋友，她也没说，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诗意说：“我如果不来，你就打算一个人硬上？”
宁致远理所当然地嗯了声：“不然呢？让我认怂？想都别想。”
诗意：“……”
“学霸，你晚饭吃了没？”宁致远问，“要不我请你吃麻辣烫？”
“不用。”
“那成吧，我还寻思再来一顿呢。”
“你如果饿就去吃。”诗意说，“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这会儿了，去哪啊你？”
“说了有事，再见。”
“神神秘秘的…”
诗意摆摆手，调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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